沈丹刚开了后门就看到一个黑影钻进了河塘边的芦苇丛里,紧接着就是芦苇被扒拉开的“哗啦哗啦”的声响……
沈丹从来都不信什么邪啊神啊的,只有生平做了亏心事的才信这些东西,譬如说奶奶和大伯母,沈丹真想哪一天心血来潮把这两个女人吓成失心疯才好,可是现在的她还太小……
虽然嘴上是说不怕鬼,但心里到底是有些犯毛,就像走夜路的人明明喊着不信鬼,却总觉得身后跟着一只鬼,沈丹弄不清楚那一团黑影到底是人还是其他什么东西,芦苇荡里半天没有丝毫的动静,抓着手电筒的手忽然有了一些颤抖,这深更半夜的,哪还会有人不睡觉……
心里虽然有一些害怕,但好奇心又驱使她想要探个究竟,从墙角摸索到一根木棍抓在手里,刚蹑手蹑脚地蹭到河塘边拿,忽然芦苇荡又一阵“哗啦哗啦”地响了起来,那黑影倏地跟鬼似地冒了出来,吓得沈丹的整颗心都在“扑通扑通”狂跳,紧闭眼睛,抄起手里的木棍就朝那团黑影扪过去,只听“啊”一声惨叫,整个村子里都跟着狂吠起来……
可是沈丹怎么觉得这声音这么耳熟呢,电筒照上了那团黑影的脸,沈丹蓦地脸快黑成了一条线了,结结巴巴地担心道,“那个六六……六叔,你没事吧”
六叔就这么猝不及防地被挨了一棍,好一阵子才从混沌里回过神来,可还是疼地龇牙咧嘴的,“丹儿,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六叔疼得咝咝地吸着凉气,好在那时的沈丹并没有多大的力气,她心疼地要回家拿绷带和云南白药给六叔包扎一下伤口,六叔却忽然一把拽住她的手半开玩笑地说道,“你这孩子,这么一闹,大家都吵醒了,六叔我这一世英明可就都毁了……”
这鱼塘可是大伯母的命根子,要是知道这个小叔子在她的鱼塘里挣了点小钱,她那个小心眼的还不气疯了……
六叔揩着额头上流下来的血,仿佛只是在擦汗一般,反而安慰起簌簌发抖起来的沈丹,他的声音低沉悦耳,却透着股温柔的倔强,“丹儿,别怕,六叔不疼,这点小伤算得了什么,想当年你六叔可威风了,要不是为了……”
他忽然的戛然而止,想起当年刀光剑影的那些日子,只是后来蹲了几年大牢,为了那样一个女人……
或许这么多年来,六叔的痴情反而成了他在这个家中不受待见的累赘,没有人能够理解,所以在沈丹的印象里,六叔很少这样风趣幽默地轻松过,太多的时光里,他都只是叼着一支烟,不管是家里开表彰大会还是□□会,哪怕是吵闹打得天崩地裂,他都只是像个局外人一般,坐在天井口的台阶上,数着他世界里的星辰大海……
沈丹有时候倒挺羡慕这样洒脱坦荡的六叔,只是他的寂寥,可能她还太小,不能完全懂得……
月亮渐渐暗淡了下来,六叔的伤口早已止了血,肯定是疼得厉害的,但是六叔怕她担心都没吭一声,他坐在池塘边的一块大石墩子上,这个季节已经有萤火飞出来,偶尔歇在了六叔的肩上……
他穿了一身黑不溜秋的雨衣雨裤,时常在深更半夜下地笼捕黄鳝和螃蟹,即使穿成这样,却依然难掩他挺拔身材里的那份玉树临风的气质来……
以前六叔都是偷偷地在别人家的海塘里下地笼,只是后来被那个海塘的主人逮到了差点打掉的六叔的一颗牙。
当然六叔是不怕这些的,可是奶奶哭死哭活地再也不让他下地笼了,指不定哪天得罪了谁连条小命都丢了。
爷爷找了很多相熟的人,想让自己的这个小儿子学一门手艺。一开始的泥瓦匠,六叔学了一个礼拜就跑回来了,后来跟着村上的搞装潢的学木匠漆匠贴砌砖吊天花板,可六叔就是不喜欢这些手艺,偷偷又溜回来下地笼,要是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