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朝,渊王府是个特殊的存在,彼时,皇子里头还没争斗出太子来,李渊一就领着自家母妃离宫建府。大臣们没来不及上折子谏言,说长议短,先帝一道妄议者死的圣旨,愣是差点搬空了半个皇宫来补贴渊王府,也没人说点屁话。
但凡想沉浮官场的,总是怕死的。自也难保有几个榆木脑袋,抱着祖宗礼法不肯放的,砍了就清净了。
于是,几个皇子斗得死去活来,也没一个敢动渊王府。
我没怎么见过李渊一,以前光顾为李淳风如何阴谋算计了,那些关于渊王府的都是听来的,帝都里没少传。只听闻李渊一性子软软的,孩子气十足,这般姿态落在坊间便是亲民,可落在见惯兄弟倾轧的皇宫里,就是个傻子,那个傻子王爷的名头正因着这点才在宫里暗暗传开。
不过,好赖深蒙先帝荣宠。先帝走了,李渊一又顶着王爷名头挣下赫赫战功,震慑四方诸国,风头滔天,皇帝也只能敬着,不可妄动。
在庞大的渊王府,摊上一个性子绵软的主子,少不得衍生出些背后议人长短的下人。
“听说了吗,里面那位王妃,就是先帝亲赐的千古毒妇。”这是一个姑娘的声音,年纪大概在十五六岁左右。能说出这种是非的,在渊王府算得上是个新人。
“嘘,你不要命了。妄议主子是非,小心你的小命。”这是一个稍微年长些的姑娘,语气小心谨慎得很。
“谁知道呢?”那个稍小些的姑娘讽刺道,“昨儿个我听说王妃以前可是跟在皇上身边的,整整十五年,那副身子还干净不干净都不知道。
“你……”年长的刚要说点什么,大概是见着某个不该见着的人,声音戛然而止了。
清晰的脚步声缓缓走近,然后停在了近前。
“不该听的别听,不该说的别说,你们才来的渊王府不成?王妃是王爷求皇上赐婚才嫁进来的,日后就是这渊王府的主子,你们有几条命能在背后传是非。”
一个清朗却异常稳重的声音缓缓地训斥,“太妃最恨乱嚼舌头的,你们自己掂量掂量。”
两个人草草行了礼,脚步凌乱地走了。那个剩下的脚步声站了会儿也走了。没有再听到别的,我有些遗憾。堂拜得早,一个人在屋子里坐得久了,难免烦闷。
我早过了会介意这些是非的年纪,我也不是耐不住性子之人,前些日子细细算了才知跟李淳风耗了十五年。这十五年里,没少在大臣的屋顶趴着,有时一夜有时连着几夜,不曾烦闷过,却不想捱今儿个这区区一两个时辰。
这些个婢女,都是如花豆蔻的年华,无知无畏,不曾见过血和死人,心里眼里还端着界限分明的好坏……
多好。
而十五年前还是稚子的我还不懂分好坏,至于后来能懂了,却也只能装着不懂,硬是杀了不少好人救了不少坏人。
有些东西想想,时辰总走得快些。
屋外头响起喧哗声,脚步凌乱,不用亲眼见着也知道是一群醉鬼,里头有几个装醉的恐怕也都是心知肚明的。嚷嚷着要闹洞房,挤在了门口,但却没一个敢真的推开门来。
“不许。”
李渊一的声音好似含在嘴里的,藏着些醉态,却也有常年行军之人的威仪,叫那些个喧闹都熄了。
也不知道是谁起了头,给了个台阶,也就慢慢散了,出去喝酒。
一抹影影绰绰的身影落在门上,修长。
人进来盯着我瞧了会儿,本还是迷蒙的眼顿时清明得厉害,咋呼地一跳,喊的声音不小:“你怎么揭了盖头,我还没揭。”
说着话抢了桌案上的红盖头,硬要往我头上罩。我实在懒得多费唇舌,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