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微光才从屋外透进来,我就醒了,这三年呆在宫里,日子安稳了,反倒睡不太好。
我曾想过,倘若我不曾遇着李淳风,会不会被阜家捧在手心里长成,许一门亲事,不好不坏,然后相夫教子。可惜,这到底是个梦。李淳风于我是□□,我不得不承认自己中毒太深,不可能有什么相夫教子的机会。
对于李淳风,我不敢深想,怕发现他不曾对我好过,这样一来,我的前半生太过可悲。
被刻意放轻的脚步声慢慢靠近,在门被推开前,我闭上了眼。携着一股子微凉气息,李渊一靠近在床前站定,背光阴影遮住我半个身子,下一瞬,他倾身而至,凉凉的唇落在我脸上,摩挲了下。
我劈手过去直取他的咽喉,被他轻松挡掉顺势反转将我的手握住,对上我的怒目,只呵呵笑得像个傻子,一个七尺男儿硬是挤出委屈神色道:“在南朝,谋杀亲夫是大罪,谋杀王爷,罪名更大。”
我挣回手,翻身背对着他,懒得应对。
李渊一也不恼,上了床,伸手又将我的手扒拉过去,握在手心道:“时辰还早,母妃还没起,再睡会儿。”
纯粹是自说自话,也不管我愿不愿意,硬是搂着我,搂着太紧,一呼一吸都落在了我的头顶,好似全没觉出我身子的僵直。我使了劲去挣脱,竟是纹丝不动,如今我才真切体会到这是个在战场上震慑四方之人。
“你想要什么?”
有李淳风在前,吃一堑总要长一智,先说清楚筹码和利益,到最后我总不至于还吃亏,时至今日我到底不会再犯蠢。
李渊一哼哼了几声,落在我头顶的气息暖暖的,叫我很是膈应,他说:“要什么,你咯,不过你已经是我的了。”
不愧是场大戏,演了那么多年的痴心,还闹到皇帝赐婚的地步,竟还没有谢幕,总不至于还在中场。不过演戏我最是擅长,好赖无事,陪着演几场当是好歹算是拉我出了那座牢笼的偿还,我南箫一生,不欠天地,不欠众生,只欠了阜家。
我刻意控制呼吸,放软身子,就好像渐渐入睡般。
等着身后的李渊一鼻息绵长,睡了。
我缓缓睁眼,看着眼前的床帐,入眼皆是一片艳红,从此以后这个地方就是我活着的地方,没有皇宫,没有李淳风,没有阜北箫,只一个南箫。生也好,死也好,都只一个南箫了。
叩叩叩……
“王爷、王妃,该起了。”屋外婢女声量温和,不大不小,想来那个太妃是个厉害角色,一个婢女都训练有素。
李渊一起身,眼中清明,全没有才睡醒的样子,朗声道:“进来。”
一群婢女鱼贯而入,施礼、穿衣、铺床、梳洗,井井有条,错落有致。凉风紧随其后,手上是我的衣衫。我取了衣衫自己换上,凉风帮着我理好细处,然后帮我梳头。
铜镜里,最后是我挽着发。
彼时年幼,阜家还在。瞧我娘亲挽发,觉着好看,便缠着要梳成那样的头式,被娘亲逗趣,说我思嫁。用膳时娘亲又拿出来打趣,一家人笑作一团。他们没少展望过我日后嫁的是哪家公子,我总说要找个手巧的能帮我挽发的,定要挽得比娘亲还好看。
娘亲笑颜宠溺,说她等着。
我想过千万种嫁人后的光景,唯一没想到的是,娘亲最终也没能等到我嫁人,不止娘亲,当年笑作一团的没一个等到。
“小姐。”凉风轻声叫我。她是阜家婢女,后来阜家没了她就跟了我,如今又随我来了渊王府,叫惯了也就没改口。
“以后改口叫王妃。”
我吩咐完起身,跟着早等在一边的李渊一一道出门。这是渊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