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成玉揭破的这一桩惊天大案,的确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昭帝勃然大怒,想强行把这件事压下去,毕竟南军北上,迫在眉睫,此刻出了这样的事,他决不允许。

可那日莫成玉低眉顺眼,语气却是不卑不亢,睁眼说瞎话说得十分流利:“皇上!臣同沈青瓷相知多年,若不是此事干系太大,臣又何敢妄言!”

昭帝眼前的旒珠都颤抖了起来,压抑的锋芒游走在皮肤下的每一道血管之中,随着血液奔腾过一颗跳动的不安的心。那锋芒,划得人心生疼。

群臣都把字字句句听了进去,尤以礼部反应最大。昭帝看了一眼身旁服侍的喜公公,喜公公低垂着眉眼,似乎与平时并没有任何不同。昭帝深吸一口气,看向有些犹疑的薛相,终是拂袖道:“兹事体大,还需慎重。”可慎重来慎重去,这么大件事,也不是他这个庸庸碌碌的君王就能压制住的。

昭帝始终相信,沈青瓷就是幼莲的孩子,他们母子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唯有眉眼像自己,才不至于过分阴柔。悠悠众口,堵不如疏。三堂会审便三堂会审吧。

趁早了结此案也好。南军来势汹汹,程益怀用南疆蛊毒和药物控制军队的传言不胫而走,倒是使得南军的队伍人数扩张得并不多,但却也丝毫不影响他们的士气。何况自己这边的军队里有不少人是当年跟着卫起望南征北战的将士,看见卫起望带兵来攻,根本连抵抗的意思都没有。

一是因为熟知卫起望的能耐,和他碰上实在是胜算渺茫。二是因为熟知他的为人,他这些年来为国为民也算殚精竭虑,昭帝触触打压他却始终忠心不二,这次造反必有隐情。昔年兄弟般的情谊到后来那个境地,卫起望该是早就心寒了,加之桃容行刺、太子被黜、成淑妃被赐死,他一直隐忍不发。按理说,以他对桃容的深情,卫襄是他最大的软肋,但卫襄被软禁后,他却跟着南军反了,大抵是为了更不得了的事情而激愤难平。这种种揣测才是最要命的。第三就是出于和卫起望的同袍之谊。他初领兵之时未及弱冠,在众人眼中不过是个仗着恩荫拜将的纨绔子弟,但他武艺出众,赏罚分明,平日与众人笑闹也没架子。尤其是骂人的时候,更是神采飞扬,令人折服……当然主要是因为他那出神入化的嘴皮子功夫,已经远远超出了一帮老粗的理解范围。总而言之,跟过他的人,总还记得他待人的好。

而昭帝这边一挽颓势,还是立沈青瓷为储的消息出来之后的事。这时候出来这桩案子,且不说是不是真的,就算莫成玉所言属实……还是速战速决为好。

“沈青瓷犯有欺君之罪,他根本没有中寒香断……先前他曾与人交手,相比在座各位也都清楚,一个立下护驾之功的人,怎么可能是不通内功之人?可身中寒香断的人,终生不可修习内功,否则剧毒扩散,绝无生还之理。程益怀曾用火灵芝为其治疗,早就看出了其中端倪。臣无意中结识了一位当年故人之后,此人亦是精于医理,陛下若不信,可请太医相印证。只是此人腿脚不便,不能下跪行礼,还请皇上恕罪。”

太医院资历最老的徐太医先前也给沈青瓷诊过,也附和道:“寒香断在江湖上的名声比鹤顶红也不差,虽然是慢性毒,但与习武者修习的真气相克。一旦真气游走,必死无疑。现在想来的确是有蹊跷……”

昭帝皱起眉头,神情淡漠地点了点头:“传。”

可当来人踏进殿内之时,所有人都是一脸愕然,连莫成玉也不例外。

沉重的金丝楠乌木落在地面上,沉重如寺庙中的晨钟暮鼓。天光流转过那张苍白冷清的脸,描绘出一道清瘦孤绝的身影。白衣轻拂,墨色的发丝微微扬起,他像是文人画里走出的过客,泼墨飞白,极端而简单的样子。纵使气质迥然不同,可那张脸的的确确同沈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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