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④
方迤行在道明昨日实况后,留了一锭银子与我。
我接到手中,半晌一声不吭,也不知道答什么好,运了半天气,只说以后不会随便喝酒了。
方迤行没表态,行了礼,退出房去便忙自己的事了。
当师父的不能吃闲饭,就这一锭银子,又够用到什么时候的。
施姑娘不愿坐吃山空,施姑娘是靠自己双手勤劳致富的老实人。
以为我又要做扒手了么?我真不是那么没有新意的人。
再说了,既然都是干,不如想个一劳永逸的法子,小偷小摸得手率虽高,但毕竟一次又得不了多少不是?
于是乎,我十分不舍地放弃了跟踪方迤行外出的打算,独自坐在城东快要收摊的早餐铺子上,边填肚子边替自己出谋划策。
早餐铺子是个年纪不大不小的女人开的,女人生得丰乳肥臀,身材煞人,待客极是热情大方,若不是五官生得过于平庸和一脸实在碍眼的麻子,其风情之妖娆,绝对够格去烟花之地做个头牌。
因为时候不早了,城中熟客该早就吃完散了场,眼下只剩我和对面坐了满桌的四人。
桌上四个男人各个生得虎背熊腰,每个人都要了双份的阳春面,碗一搁上桌子抽了筷子就吃,也不管烫是不烫,一副饿牢里刚放出来的样子。
对于自己手艺被肯定,女人似乎很高兴,眯着一双透着精明的小眼,转身便看到了偷偷打量他们的我。
大概看到我是一个人,又同为女人,她在收拾完临时搭建的灶台后,擦了擦手挨着我身边坐了下来。
拖着大饼脸左右瞅了我大半天也不说话,我被她盯得有些发毛,嘴里包着东西不便打招呼,便抬头笑了一个。
女人收到回应,小眼一瞪,即刻热情道,“哎呦呦,这位小姐看着眼生,是第一次来奴家铺子吃饭吧?”
我吞了一口豆花,将嘴里的包子冲下喉管,答,“是啊。老板娘,你这豆花好嫩!”
好像是我夸的不是豆花,而是她本人似的,女人听后捂着嘴“咯咯咯”一阵笑,对我摆摆手,做出了个“你好死相!”的动作,饶是我阅人无数,当下也不禁成片成片起鸡皮疙瘩。
“奴家就这么间小铺子,还敢充什么老板娘?小姐还是跟旁人一样叫奴家‘豆花西施’吧——”说着,娇羞地将手上破抹布充当绣帕,绕在指间绞了绞。
我含在嘴里的豆花险些要窜到鼻子里,且十分惧怕,怕她再一用力,就有酱油汁从抹布上滴下。
特意选在这里吃早饭,绝大部分原因是为了偷听邻桌衙门大哥间的对话,当下被“豆花儿”这么一搅和,窃听的事几乎是做不了了。
衙役间刻意压抑的讨论,怎么能大得过“豆花儿”的热情?
放下铜板,我僵笑着和始终热情洋溢的女人告了别,随即去了城郊的成衣店。
虽然窃听得不算完整,好在有用的信息都有了。
衙门当差的夜巡结束后外出用早,饭桌上多少都会唠叨些执务上的麻烦事。
像是周家的大少爷又上哪里欺男霸女了,或者吴家小妾跟人私奔被老爷发现,当场就差些吓得魂归西天,又或者,王员外不知死活地在飞贼作乱的当下,大肆宣扬自己从京城得了什么样的绝世好宝贝。
用衙役的那话形容——他还真是不怕贼惦记。
我想,既然王员外自己都不介意被惦记了,我还替他介意什么?
当黑夜压过白天,我将自己裹了一身黑,立在树影后打量金光闪闪的“王府”二字,觉得这个府邸的名字颇有双关之意……
无非是个钱多了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