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孟珘说什么不肯见大夫,沈辞盈不得不把府上一个上了年纪的老翁叫来,让他帮忙包扎一下。老翁是在庄子里做农活的,年轻时嫁的妻家是专门给畜生看病的,被叫来的时候,眼神奇怪的看了一眼沈辞盈。
老翁虽然年纪大了,眼神不怎么好使,可是手上功夫极为麻利,清理,上药,包扎,不过一会儿的功夫背上的伤口就已经处理好了。
孟珘抖着身子伏在侍从怀里,脸上惨白一片。他那侍从看着年纪也不大,见到主子痛苦,竟跟着噼里啪啦的落下泪来。
沈辞盈觉得若非她站在这里,这主仆二人是要抱头痛哭一场的。
老翁处理好了最后一处伤口,颤颤巍巍的向沈辞盈行礼,“东家,好了。”
沈辞盈点了点头,从荷包中摸出两片金叶子塞给老翁,没想到老翁一见到金叶子,忽然情绪激动,大声保证:“东家您放心,老头子一定守口如瓶,一个字不往外说!”
沈辞盈顿了顿,颇为无奈的点了下头。
内室已经打扫过一番,重新燃上了她常用的乌沉香,孟珘穿着干净的中衣,拘谨的缩在床上。沈辞盈对外面招了招手,一个身着青衣,背着药箱的中年女子便被请了进来。
“有劳,”沈辞盈轻轻颔首,女子便隔着珠帘开始悬丝诊脉。
良久之后才起身拱手道,“公子的身体并无大碍,只是有些气血亏损,加上惊惧过度,待在下开一副药方,吃上半个月便好了。”
等大夫将药方交给了一旁服侍的锦书,沈辞盈起身相送,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回头瞥了一眼床账中有些模糊的身影,对着大夫道,“稍后你熬上一份避子汤送过来,务必不要让人发现。”
沐大夫神色一变,称呼也换成了,“是,殿下。”
沈辞盈应了一声,目送着大夫走远。昨日后半夜下了场大雨,院中有不少积水还没有流走,里面飘着许多花瓣。
永安二十六年,宁北三郡发生雪灾,随后又发生瘟疫,宁北三十万百姓死亡近半,之后一年又发生大旱,颗粒无收,饿殍遍地。
永安二十八年,走投无路的百姓不得不走上造反的道路。自从那一年开始,大周开始陷入各地起义战乱,派出去镇压的将领却一个比一个无用。
而此时的镐都仍然在为了皇位而争的头破血流,大公主沈怀瑾是中宫嫡出众望所归,二公主沈嘉言手里掌握着六部,四公主沈懿行生父最为得宠且手握半个镐都的军权。
永安三十一年,今上驾崩,二公主夺嫡成功,然而此时的大周拖了太久,实在积重难返,已经等不起一个明君了。
而且,它等来的也不是一个明君。
沈辞盈垂下眼,前世里最后的那段时光,只有长宁公主府四四方方的高墙,墙角有一株年纪比她大好几轮的桃树,也在她生命的最后一年耗尽所有气力,死了。
新皇登基之后开始大肆屠戮朝臣,让本就贫弱的大周变的更加死气沉沉,长久的高压之下,是集体性的爆发。沈辞盈永远记得那一日,里应外合之下,起义军冲进了皇城,四处烧杀抢掠,所过之处哀嚎遍地,血气与火光冲天,全然是人间炼狱。
沈辞盈放缓呼吸,胸腔里一颗心跳动的格外快。
不管怎样,如今还是永宁二十六年,那场雪灾还没有发生。
她眯起眼睛,宁北一代每到冬天很容易发生雪灾,为此,朝廷每年投进去大笔大笔的钱,宁北三郡发生那么严重的灾难,地方怎么会拖到回天乏术之时才上报?即便是道路漫长,可也不至于等到春日宁北三郡已经生了瘟疫,大批量的百姓病死,这消息才送到镐都吧?
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