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门被轻声叩响,下人来报道是太妃来了。
凉风百般不愿,自那日太妃说要保孩子伊始,她断没给过太妃什么好脸色。可还是扶着我起身,帮我换了身见人的衣裳,搀着我去了外屋,我微微颔首施礼道:“见过太妃。”
太妃随意扫了我一眼,眉目精致如画,却也是端庄得厉害,至于之前对我那点和善也消失个干净利落,语气淡漠道:“坐吧。”
明明是我屋里,反倒我是个外人。
“身子可好些了?”
待我落座,太妃也随意“寒暄”上一句,并无要我应话的意思继续道,“哀家虽常年礼佛,可也无普度众生的意思,你那的唐公子救了清乐一命,保你的命当是还了。至于世子一事……”
生产那日,我难产又是大出血,几乎去掉了一条命,才养了一两日,实在没心思在这里听太妃絮叨这些,当即开口直言道:“太妃特意过来总不是要与我说这些话的,不妨直说。”
太妃深深地看着我,面色不太好看,连精致的妆也遮掩不住,她说:“王妃是个聪明的,这些天即便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定是觉出不对来了。南朝与姜国战事不利,渊儿困守江地,损兵折将,怕是凶多吉少。皇上在这时候,不增兵东南边陲,反倒忽然下令帝都戒严,是要逼渊儿置之死地……”
我没吭声,战事一类我不太懂。至于权谋,我更是想不明白李淳风此举到底有何益处,若是得不到增兵,李渊一守不住江地,让姜国越过南朝最后一道边地防线,然后渡天险长驱而下,对南朝有什么好处。何况,李淳风也是心知肚明,若是放弃了李渊一,朝中也是再无人能挡住卫冉了。
不过,太妃能过来,说到这个份上,定是心中自有思量。
太妃瞟了我一眼,状似叹息道:“张公公昨儿过府,许哀家思量,如今还在府上候着。”
“李淳风想要什么?”
我挑眼过去,心下亦是了然,太妃能走到这里与我谈及还命之事,定是要撇清了干系,算是思量清楚了。
太妃突兀起身,然后缓缓跪了在地,猝不及防,她挺直脊背看着我,一字一句地郑重道:“哀家这么多年,不曾求过谁,连先帝也没得过我一个求字,今日哀家求你,求你随张公公入宫一趟。李淳风他最多要你去做个人质,你若是不去,渊儿得不到援兵和粮草,他撑不了多久。李淳风以为渊儿没尽力,他赢了,他能狠下心来,哪怕是以牺牲江地为代价,也要逼得渊儿战至最后一兵一卒,直至对他,对他的江山再无威胁。”
狠喘了一口气,太妃继续道,“可哀家不行。哀家这几日夜不梦寐,总想着若是渊儿有个万一……”
我从来不是什么大仁大义之辈,在李淳风之后,更谈不上对谁用情至深,即便是觉得对李渊一颇有要纠缠一世的心思,可那说不得是一时兴起。孰料,竟是我自个儿也不自知,在此时开口问的是:“太妃可能确信,我入宫做了人质,李淳风便会派援兵和粮草?”
太妃霎时沉默。
我缓缓展开笑颜,就是了,李淳风只派张公公来请,什么也没说,那些个全是我们猜测的,日后追究起来,他一句不曾应承也就过去了,偏偏我们这些人没得选,只能顺着他给的梯子往上爬。
“良辰,扶太妃起来吧,地上太凉了。”
言罢也不看她们,偏头吩咐凉风道,“去收拾下行李,手脚利落些,莫让张公公等太久。”
良辰矮身下去,太妃没动,还是跪得笔挺,她说:“阜北箫,这份情哀家记在心上了。”
我一直僵直着脖颈看屋里忙碌的凉风身影隐约在屏风上,起起落落,挥了挥手道:“太妃言重。太妃日后还是莫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