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妃慢慢抬手,良辰将门关上,落进来的满室阳光全被关在了外头,屋子阴阴凉凉的。
我本想呆着不动,无奈太妃耐性太好,只站在那里看我,不言不语的,有些渗人,只得装作回神,起身屈膝施礼道:“参见太妃。”
太妃似乎是盯着什么在瞧,被惊扰着了回神,扫了我一眼,没什么神情的;脸,却能觉得有股子气恼酝酿在里头。高高端着架子,仿佛是倘若泄了情绪,她整个扛着的东西也就轰塌了。
暗自轻叹了声,顺着她四处观望的视线四处瞧了瞧,我端了笑道:“太妃见谅,寒舍粗鄙……”
过去将那张勉强能坐的缺脚的椅子搬过去,“勉强坐坐。”
太妃无可无不可,高高在上般地落座,端着架子道:“王妃在柴房也住了些时日了,可想好了要出去?”
“太妃关的人,自然凭太妃做主。”
我一颗心慢慢往下沉,太妃坐惯了高位,竟是主动松了口,定是发生了什么事,而她无能为力,面上笑得不动声色。
太妃沉了脸,语气硬邦邦地道:“王妃虽困守在柴房,可哀家相信王妃有自个儿的法子知晓外头发生之事,又何必仗着得势,故作姿态。”
“太妃有话不妨直说。”
我确实不懂她是怎么个意思。
太妃将头偏向一边,沉默良久,开口道:“笙歌死在战场上了,本一个戏子,出不了什么大事,可摊上兵败,皇帝有心借题发挥,要一柄追究。原兵败,当派兵增援,皇帝……皇帝却还分了兵力出去,平定东南地方动乱,东南边陲战事更是……渊儿出事,渊王府也得不着好。”
她调转回头,硬声硬气的,“你要为阜家翻案,也要依靠渊王府,渊儿出事,你也不能翻案,总要有点付出才行。”
“李淳风说了什么?”
我总算明白了太妃的话,定是李淳风从宫里传了话出来,向她施压,才让她不得不来见我。明明是求我之言,她也说得这般端着姿态。
太妃也不绕弯子,直说道:“皇帝要你进宫。他只有你呆在宫里,战场上的渊儿才会有紧迫感,能不遗余力对敌。”
“将军出征,家眷留守帝都,他还是不放心么?”
我不由得冷笑,李淳风素来是凡事总想得完全之人,我还道他是当了皇帝,转了性子,竟能让李渊一领亲兵出征,还轻易应了我的要求,派柊叶再领五千精兵前往东南边陲,到底还是藏了后手。
“他倒是愿意赌我在王爷心中的位置。”
太妃显然对我这话颇为不满,横了我一眼,冷冷道:“你是渊儿的王妃,理当以渊王府为先。”
我真是被她气笑了,这人明显是知道我与唐远离是清白,偏生因着莫名对我存的敌意,硬是是非不分将我关在柴房半月有余。如今又施舍了我天大恩惠似地,我若不答应,反倒是十恶不赦了。
“你还敢不答应不成!”我不过是稍稍顿了会儿,漏了点嗤笑,被太妃看了去,她像是被踩着了痛脚顿时暴跳如雷,横眉冷对。
“当年,若不是你爹威逼胁迫,哀家也不至于与陆沉生离,更不会沦落到这般局面。哀家不计前嫌,你反倒蹬鼻子上脸。”
太妃又气又恼,失了仪态,开始口不择言,三下五除二地说了当年那点往事,一张精致的脸,气得绯红。
我爹对先帝一向愚忠,我信他会听从先帝担起说亲一事,可至于威胁陆家和余家一事,我爹定是不会做的。他素来教导我要与人为善,不得凭仗任何欺凌他人。不过,陆沉听来实在耳熟,费了点心思才终于想起来,我曾听我爹提过一字半句,陆沉好似就是陆心源陆大哥的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