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这次面试是没有什么希望的,都不知道是第几次了。
靳朗坐在暖气开得过强的写字楼里,面试人正埋头漫不经心地翻着自己薄薄的简历。男人微微向上倾斜的嘴角泄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不屑。靳朗有些不自在地挪动了一下身体,他不太习惯长时间的正襟危坐,满室都是杂陈的空调味儿,令人呼吸不畅莫名沮丧。
“你今年才23岁,很年轻啊,以前有没有做过保安的工作?”
中年男人把那张简历研究了老半天,终于开腔,没有任何感情的声调,隐藏着淡淡的嘲弄。
“没有。”
“还有其他什么工作经验没有?”
“很抱歉,没有。”
“看靳先生的简历显示,你只是高中肄业,这些年不可能没有工作吧。”
程式化刻板的微笑,明显的海味普通话,肆无忌惮的轻蔑口气。
“我当年是因为家里出了事情才辍学的,直到今年才差不多料理好,所以现在才出来找工作。”
靳朗强忍着起身站起的冲动向对方客气解释,左手握紧了拳头。他暗暗告诫自己,这就是社会,这就是现实,有本事的人选择工作,而像自己这样没本事的人,只能被人挑剔,一层一层的挑剔。
“哦,要在我们这里工作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因为你没有本地户口,没有相应的学历,所以公司要求先交纳1000元保证金。三个月试用期满则归还,你能接受么?”
靳朗沉默了,他知道,自己大概又浪费了一个上午,他已经懒得跟他提《新劳动法》,懒得跟他说明自己全身上下的家当现在只有800元。对,是的,确实,他没有本地户口,只是高中肄业,档案甚至还有更恶劣的记录,因为这些,那就活该被如此对待么?
“靳先生,这样的条件已经很优厚,你能接受么?”
中年男人的浓浓喉音和他的淡紫色方脸庞与啤酒肚一样令人厌恶。
也许他在公司只不过是一个人事部的小角色,也许他在家里不过是个妻管严的懦弱老公。但此刻居高临下坐在靳朗面前的他,听闻对方不过是个外来者、没受过什么教育的三无人员,仿佛立时黄袍加身,昂首挺胸,世间的万事万物都在等待他老人家的垂怜。好像能给对方这份工作已经是莫大的恩赐特殊的破例。靳朗自然应该立即卑躬屈膝感恩戴德才是。
这个年轻男孩的身上有一股不卑不亢的气势,从进门的那一秒就开始令人不爽,令人想践踏的不爽。
可惜,他料想之中的场面并没有出现,靳朗只是微微皱了皱眉,
“我能把我的简历拿回去么?”
“啊?”
“反正您也看过了,它的结局不外乎是扔进垃圾桶或者碎纸机,还不如把它还给我,以后找工作还用得着。”
“你?”
“不好意思,耽误您时间了,谢谢您面试我。”
靳朗说完站起来,礼貌地鞠了一个标准90度的躬,接着走到表情大跌眼镜的中年男人身边,从他手里抽走自己的简历,顺便附赠了一枚微笑。如春花绽放般的灿烂微笑。随后,大步流星走了出去,十分绅士地在外面帮他把门关好。
在大门阖上的一瞬间,还能看见那个沉浸在不可思议情绪里的中年男人合不上的嘴巴,及惊诧不已瞪圆了的那双金鱼眼。
靳朗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他大概觉得自己是史上最不受抬举的求职者吧。
这下可好了,又浪费了一天。还是没有找到工作。他从口袋里拿出记事簿,翻到第三页,把这个公司名字划去,和前面两页一样。密密麻麻全是划痕。
隔着一大面落地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