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徐倏影没有回事务所上班,也没有吃什么东西,他拿起郁放遗留在椅背上的围巾,在赵英宁疑惑不解的目光中,推开KFC的玻璃门径直走了出去。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握着伞的手指不断发抖。
好冷,是怎样的一种冷呢?雨滴仿佛一粒粒冰雹,直接洞穿透明的塑料伞面,从头顶砸到心脏深处,彻骨的凉意,似乎连整个灵魂都要被冻裂。
头顶,黑云压城城欲摧,初春的午后,却潮湿阴暗犹如黑夜。
徐倏影擎着伞,恍恍惚惚地踟蹰在街头,仰头,城市的高楼大厦倾轧下来,末日的感觉。
他不知道现在该去哪里,也不知道应该去找谁,四面都是雨,到处都是人。自己仿佛无处可去的流浪者,没有地方可以停留,
我们始终是平凡人,却总是妄想着不平凡的奇迹,真是讽刺。
街头卖红薯的小摊贩正卖力的吆喝着,徐倏影顿了一顿便走了过去。炭火的气息,还有烤红薯的香味。
这是郁放最喜欢吃的零食,冬天的时候,课间会翻墙出去买几个,用报纸包好,揣在怀里,烫得左手换右手,吃得连鼻尖都是红红的。
经过一家咖啡馆,里面正在播放着披头士的老歌,吉他的弦音异常清脆,和着雨声,杳杳渺渺,
“我喜欢钢琴,可能是因为它的声音听起来很远。”
“你喜欢吉他,可能是因为它的声音听起来很近。”
............
“喂,唱首歌给我听听吧。”
“什么?几点了啊。”
“有什么关系,我想听,唱吧,唱吧。”
“你又发神经了。”
“今天是我的生日啊!”
“一闪一闪亮晶晶,漫天都是小星星,挂在天空放光明,好像许多小眼睛。”
............
“再见。再也不见。”
字字句句在回忆里倒带,貌似以一个旁观者的清醒姿态,又偏偏沉溺在其中。纠缠不清地同回忆里的画面丝丝牵扯着,分不清究竟是曾经发生的事情,抑或是,臆想中的幻觉。
雪白的围巾上还残留着郁放的体温,正在一点点散去。
无论如何,我们只能一遍又一遍重复着倒带播放的无谓循环。纵使能够拖动光阴的进度条,肆意地定格美好的瞬间,却是再也回不去了。
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徐倏影,我恶心你!”
原来,我是如此的令你憎恶。
十字路口的红绿灯模糊一片,不知道该是前进还是后退。
赵英宁跟在徐倏影的背后,一路尾随着他,看他步履沉重地慢慢走着,和周遭所有形色匆忙的人群背道而驰,半边肩膀被雨水林了个透湿。从背后,他看不见男人的表情,是愤恨,忧郁,疑惑,绝望,还是茫然?
想起,郁放临走时,那令人不寒而栗地冷冷的一瞥,那种深到骨子里的恨意,是赵英宁从未见到过的。
他的你的软肋么?
还是,你是他的七寸呢?
攥紧了伞柄,也许,今天,真是做错了。
因为一时的恶作剧,而扯掉了两个人,长久以来隐藏完美的疮疤。
呲————
刹车的刺耳声终于把理智拉回,徐倏影被一股蛮力拖拽到路边。抬头,停在面前的公车司机正把头伸出窗子冲自己破口大骂,
“你找死啊!!!”
我可不一直都在找死么?
“你神经病发了吧!赶着去投胎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