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家的前一天,靳朗带着郁放在城里四处乱逛。
天气渐渐转暖,郁放懒懒地把双手□□兜里,走在街上可以很清晰地感觉到阳光暖暖地落在发间,信步走在陌生城市的陌生小道上,在川流不息的车流和人流中,所有的感官皆是恍惚的。
这个新年发生了很多很多的事情,有眼泪,有心酸,有感伤,还有幸福,一切的一切让人整个身心都倍感沉重疲惫,这些都是身边这个叫做靳朗的男人所带来的。
每一丝复杂幽微的情绪,皆是郁放从未体验过的充实。心脏,仿佛一块吸饱了水的海绵,轻轻一按,某些地方便会不断渗出水来。
好几个晚上,他们静静地躺在窄小单人床的两端,窗帘半开,可以很清晰地看见窗外的月亮。
很多时候他们并不交谈,只是沉默地各行其是,或者看看书,或者静静地听听音乐。不再提父亲,也不再提左唯,过去的都过去了,没有人愿意永远活在回忆里,郁放不愿意,靳朗也不会愿意。
家,是不能再待下去了,生活还得继续。
尽管这里是靳朗的根,他所有的欢乐痛苦都来源于此地。可他还是打算年后和郁放一起回去。
他希望自己能有一个新的开始,在新的城市里,和郁放在一起。和过去说再见,和左唯还有父亲告别,用下半生的光阴来好好地活着,好好地赎罪。
不知道那份保安的工作会不会因为请假过久而被炒鱿鱼。其实也无所谓,他的要求并不高,委屈一点,总能活下去。
对于靳朗的决定,靳宁和母亲非常有默契地保持缄默,可能是早有预感,所以当靳朗说出离家的打算时,她们只是反复地叮嘱他要好好照顾自己,记得常回家看看。
啊,有个家,真好啊。
郁放忍不住想,除夕之后,靳朗的情绪明显开怀了许多。笑容不再那么勉强,也不再企图掩饰悲伤的情绪。
你这是在尝试着依靠我吗?
也许,那天晚上,你根本没有醉吧?
你很清楚,我的感情。
对吗?
还是喜欢看男人微笑的样子,温柔而清浅的微笑,嘴角浅浅的弧度。逆着光,站在窗子下面,清瘦的侧影。
靳宁邀母亲到自己家小住一段。前几日,因为身体不适去检查,结果居然是怀孕了。新生命即将到来的好消息冲淡了父亲离世的痛楚,母亲的悲伤因为这个意外的小生命而稀释了许多,她兴致勃勃地张罗着要为孙儿做衣裳和小虎头鞋,索性就带着简单的行李搬到女儿家里,也好就近照顾。
按叶军的话来说,与其闲着胡思乱想着感伤,不如找点事情填满时间。
女人一向都要比男人有韧性,特别是靳朗母亲这种老来丧偶的妇人,她会不断地找寻自己人生的寄托和期待,如果生命里没有等待与新奇,那么光阴一日复一日溜过去,又有什么意义?
夫妻两来接母亲离开的时候,老人家不放心儿子的生活起居,拉住靳朗反反复复事无巨细地交待家里的重要物品的摆放位置,走前水电煤气的缴费切不可忘记,洗澡的时候要记得让热水器预热等等等等。仿佛儿子不是一天之后便会离开,而是要在这所房子里长长久久地住下去。
郁放站在阳台上一边发呆一边抽烟,看大槐树的叶子随着风一片一片轻轻落下。
整个小区一片宁谧,下午的阳光是疏淡的,懒洋洋地,一点一点从云层缝隙里透出光亮,然后挣脱了云朵的束缚整个儿跃出,浅金色的光线仿佛一张巨网迅速地把凋敝的冬天揽入怀中。
几个老人家坐在一楼的花台下晒太阳,有妇人用竹竿搭了简易的架子,把棉被挂上去,一边晾晒一边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