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个乏善可陈寡淡无比的新年,徐倏影一个人站在码头看江水,湿湿的水汽弥散着,空气里有淡淡的腥味,风很大,云层非常厚重地压下来,头顶连一丝星子都没有,捧住一罐温热的奶茶慢慢啜饮着,这是他给自己的晚餐。
时值新年,事务所放假三天,可是依然习惯性地每天坚持加班,其实处理的不外乎是这无聊的杂事而已,反正休息日回到公寓四壁空空,也是一个人,还不如找些事情来做一做,时间不知道不觉间就会过的快一点。
很多天没有看到靳朗,每每半夜从满桌的宗卷与刺眼的电脑屏幕间抬起头来,对着大门的方向,会略微怔忡一下。好久都听不见男人笃笃的足音,还有他三长两短轻轻的叩门声,他去了哪里,徐倏影一无所知,他还会不会回来,他更加不知道。
没有靳朗的大厦仿佛少了些什么东西,却又不知道究竟是哪些东西,他在阳光下恬淡的微笑,略微恭敬的颔首,还有他身着制服修长而漂亮的背影,已经在不知不觉间,一点一点,宛若一线疏落的阳光灿灿地洒进了徐倏影的心底。
有人在堤边放焰火,一小束燃烧的仙女棒在黑暗中舞动,看不清人脸,只看得清闪烁的缤纷光线,听得见朗朗的笑声。该是情侣吧,他想。
上个周末抽空去Daisy坐了一会儿,客人似乎多了许多。小小的酒吧里挤满了人,却并不显得喧闹。
世界真小,在酒吧,徐倏影居然遇到了那个一直令他耿耿于怀主动放弃遗产的赵英宁。
室外的温度已经低于零度,室内依然温暖如春,男孩仅仅只着一件白色紧身背心,胸肌轮廓被衣服勾勒得若隐若现,某种近乎于少年和男人之间的感觉,结实的肩膀袒露在外,牛仔裤把双腿修饰得笔挺,他依然很瘦,却瘦得很精神,荧蓝的灯光流转,男孩轻轻拨动琴弦的样子非常动人。他的眼睛里,充满了力量。
他们对视,短暂的十秒,徐倏影对他微笑,他知道他所有的秘密,暗地里掌握了别人的秘密的感觉,有的时候非常奇妙,到底还是个孩子,他的目光,明显地,躲闪了一下。
徐倏影猜赵英宁的掌心或许正在控制不住地出汗,这样突然而又直接的对峙,是会让他手足无措的吧。
最后,他只喝了一杯酒便径自离开了,没有上前去打招呼,也没有向小米询问什么。
男孩是那么的年轻,新鲜得仿佛一枚香樟树梢新发的叶子,在阳光下,是透明的,那种干净和透明,让人无法逼视。
靳朗消失之后,生活仍然在继续,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同,上班下班,开庭休庭,案子一个接着一个接,除去工作时,徐倏影已经懒得再跟谁说一句话,很久没有回家看看,很久也没有带人去酒店。身体和精神都像这日子般了无生趣,乏善可陈。
闲暇时候,心血来潮去逛书店,看到架子上排满了松本清张的,毫不犹豫地全集买了搬回去。
读推理,和作者较劲儿,这其实是少年时候的爱好。某个加班的午夜他曾把自己最喜欢的故事讲给靳朗听,讲到最后还特意卖了个关子,没有透露结局。可听故事的人似乎一点都不好奇,从那以后,徐倏影没有再提起这个故事,而他,也不曾再询问过。
家里书架的角落还放着一本老旧的《砂器》。很古早的版本,市面上根本买不到,从学校图书馆里顺手偷出来的旧书,封底附着借书卡的牛皮纸袋,翻开来,页面已经泛黄,本来是准备用来讨好某人的,可惜他却永远地错过了那个机会。
轻轻摩挲散发着霉味的书页,残留久远时光的印记,封面的图案是暮色黄昏下的神社鸟居。暮色苍茫,一只乌鸦振翅欲飞。暗藏危机的意象。
这本书徐倏影始终都没有读过,隐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