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烟离开,是在杜飞华归宁那天。
誉不得不陪着新婚夫人去见岳丈。商同生怕再闹出什么大事,将誉叫到跟前说了不少道理,才惴惴不安的将二人送上了车子。
杜飞华始终不言一语,低垂着眼帘,似乎一切都与她无关。誉知道长烟会在这个时候离开,心仿佛被抽空一般。
车子开始移动。
商誉从怀里掏出酒囊,旁若无人的喝了起来。
杜飞华默默的坐在他的身旁,一言不发。
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如果杜飞华将自己提剑刺她的事情告诉杜怀仲,自己便自刎了事,反正在如今的境遇下,活着也是受罪。
他想着,一只手摸索着腰间的佩剑,有些出神。
也不知过了多久,车子忽然停了下来。
杜家到了。
商誉跳下车子,头也不回的朝前走去。阿久伸出手去搀扶飞华,却被挡了回去。杜飞华面如白纸,提起裙角,自己走了下来。阿久有些无措,茫然的望着日渐陌生的小姐。福叔打开大门,将众人迎了进去。
杜家对商誉来说实在不陌生,他径直穿过回廊,来到内堂。杜飞华脚步不停,一直尾随其后。杜怀仲大病初愈,却仍旧行动不便,歪着身子,坐在筵上,口鼻歪斜,往日的儒雅早已退尽,如今的他,就如一只敝履。常喜身穿玫红色的曲裾长袍,头顶的金钗闪着饱满的光。子砚坐在一旁,一脸的忧虑。而他对面的杜展屏,却冷笑着看住刚刚进来的新人。
见誉一言不发,子砚忙起身道:“快坐,都是自家人。”说着,他扯住誉的衣角,递给他一个警示的眼神。誉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转身坐下。
杜飞华来到近前,俯身跪地,重重的给父亲磕了三个头。杜怀仲忙伸出手去,颤抖的嘴唇含糊不清的说着什么。飞华忙拉住父亲递过来的手,一瞬间,双眼已噙满了泪水。
常喜微笑着哼着嘴。
“到底是亲生的。”
飞华假作不知,只管一刻不离的看着父亲。
她知道,若是从前,父亲身体健康,常喜是无论如何也不敢这样和自己说话的,可是现在,一切都变了。自己是个已嫁的女儿,而她还有儿子可以撑腰。
罢了,她什么也不想争,只希望父亲一切都好。除了父亲,她已一无所有。
杜怀仲已经发现气氛不对,誉根本没有叫他岳丈的意思。他转过脸来,愤怒的看着商誉。
常喜却插嘴道:“老爷累了,扶他回去吧。”
下人上前,架起杜怀仲,飞华忙起身阻拦。
“喜娘,我与父亲见面不易,让我们再聚一会。”她目光恳切,语气里尽是哀求。
常喜为眼前的一切感到满意,她已经隐忍了一辈子。从前,杜怀仲全身心的护着这个女儿,而今日,她终于可以将他们踩在脚下,任意的践踏。
她冷哼一声。
“没听见吗?”下人们忙不迭的从飞华的手里将杜怀仲的手抽出,一溜烟的离去了。
杜飞华怒目而视,却没有一点办法,她知道,若是现在顶撞了她,他们走后,常喜定然会拿父亲出气。这女人的心胸,她怎会不知。
“怎么,姐姐你生气啦!”杜展屏眨着眼睛,似笑非笑的看着飞华。
她尖尖的下颌,轻轻一扬,发出银铃般的得意笑声。
杜飞华缓缓俯身,坐了下来,她不想再和这些人纠缠,为了父亲。
子砚瞪了展屏一眼,转过头来,皱着眉道:“你才过门,怎么穿着白衣来归宁,昙风,这就是你不对了。”
商誉只管坐着,任凭杜家人奚落他的妻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