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得到消息,长烟不慎弄伤了双手,情况非常危险。
刘弗陵派了郭云生带着太医前去探望。然而,带回的消息,亦是不太乐观。
商家是商贾出身,本不可为官,但因常年为宫中办事,刘弗陵特别允许誉入少府,因出身的缘故不能真正担当要职。誉本就不屑于这样的差事,却碍于父亲的盛望,不得不每日入宫敷衍了事。
现在家里娶亲,又碰巧长烟出事,索性更无心仕途,干脆呆在家里,守在长烟身旁,不见任何外人。
商同得知儿子竟然持剑要杀妻子,气的昏天暗地。却无计可施,只巴望着新媳妇不要将此事传会娘家,否则定然会被陛下得知,到那时候,怕是全家人都要人头落地。
惴惴不安中,三天过去了。杜怀仲派了福叔来请新人归宁。商家上下,顿时惊慌失措。商同不得不以女儿受伤为由,将时间推到一个月后。杜家不明所以,还以为飞华婚后与夫家相处甚好,商家已凡事依赖于她,当下便心满意足的同意了。
这几日来,杜飞华既不外出,也不梳洗,每日都睡到日出三竿,醒来后也不说话,只躺在床榻上痴痴呆呆的看着窗外的流云。
阿久听说商家私自将小姐的三日归宁改在了一个月之后,心里气愤,但当地的确有三、五、七、九、甚至是最迟一个月才回娘家的习俗。自己是个下人,小姐不吭声,又能说什么呢。
这天早上,飞华竟出人意料的起的很早。
阿久过来时,竟发现她已梳洗完毕。整个人焕然一新,只是那面纱仍旧低低的垂着。
“那块萤石你放在哪里了?”她声音冰冷,仿佛没有灵魂的躯壳一般。
这是几日来她说的第一句话,阿久忙凑上来,欣喜的道:“在我房里,小姐说它重要,阿久一直随身带着,还有,已经破壳,真的很漂亮!”
杜飞华点点头。
“找人将它磨成粉末,我有用处。”说着,她从箱子里取出一摞竹简,放在案头。
“将这些胭脂水粉一概收走,从前我不用这些,日后也用不着。”说着,她俯身坐下,展开书简,再不言语了。
阿久忙上前收拾。
她心里明白,从前,小姐曾对弥留之际的夫人发过誓,直到嫁人为止,才能摘去面纱。她从前因有面纱垂面,自然不会用这些东西,而现在,丈夫根本从不来她房里,嫁人又与不嫁有何区别。看来,以小姐的性格,是要垂纱终老了。
想到这里,禁不住有些悲戚。阿久险些掉下泪来。
然而,在接触到杜飞华冰冷的目光时,竟倒吸了口凉气。
小姐的眼神,竟似钢针一般骇人。
这哪里是女子的眼神。
她忙缩回目光,垂首整理案头的东西。
商同也来看过杜飞华几次,却每次都见她伏案,也不好打扰,只能怏怏的离去。李氏似乎销声匿迹了一般,竟从没有来过她房里。
商家的人,都知道新夫人不得宠。渐渐的,也不把杜飞华放在眼里。杜飞华也索性足不出户,像个隐形人一般,很少出现在众人面前。
竹馆里,午后的阳光温暖舒适。
正月快过去了。
商誉将头埋在双手之间,浓密的胡茬倔强的挺出皮肤,他原本白皙的脸,被折磨的迅速的消瘦下去,那柄剑,静静的躺在他的手边。
他没想到自己会去杀那个女子,他到底是怎么了。
他只是想反抗父亲,反抗那如泰山般压下来的圣旨。可是,他什么都做不了,就像一只可笑的鸡蛋,用尽全力去撞石头。
他可以不去理会任何人的痛苦,但,他无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