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沈天然是被他的外婆接走了,天然被接走的那天,身上早已是被打得伤痕累累,亲家娘看着却也只能偷偷转过身去落泪,到底是自己的这个女儿不争气,苦了这个孩子。可就算只是偷偷落泪,奶奶依旧一副尖酸刻薄的面孔指责亲家娘不是个正经胚子,生个女儿来害人,反正是各种刺耳难听的话,沈丹看着只是觉得一阵阵心疼,心疼着命途多舛的这个小堂弟,也心疼着世态炎凉下弱者的无奈和辛酸。
沈丹什么都可以遗忘,但她不会忘了那天沈天然牵着他外婆的手的时候回过头来时的那种深深怨恨的眼神,他恐怕也是在恨她吧,可是他何尝知道沈丹心里曾经对那个老太皮的深深的恨呢,太过牵强的血脉亲情,有时候,她甚至觉得,倒不如一个外人来的真切实在。
楚今是想过很多办法来与沈丹的六叔取得联系,可是若是那人有意想躲着所有人,任凭谁也是没有办法捞出丝毫的蛛丝马迹出来的,沈丹只是觉得难过,朝夕相处的一家人,原来有朝一日竟然会变得这样的陌生而遥远。
四婶跟着野男人跑了,天然也被他外婆接走了,而今六叔依旧是音讯全无,沈丹只是觉得心里堵的慌。
天气渐渐转凉,快要入冬,爷爷的病也是一日重似一日,整日在爷爷榻前衣不解带侍奉汤药的一直是沈丹的母亲张氏,奶奶整日里烧香拜佛,神神叨叨地越发像个疯婆子了,而大伯母却不知怎么的信了邪,竟然跟着村里得那帮病歪歪的老年人信起了基督。
之前因为大伯母身上长了个肿瘤开了刀,要死要活的总算是捡了条命回来,后来有信耶稣的人到村子里散播什么圣主保佑天堂没有疾病痛苦的愚人的东西,大伯母虽然心里坏主意多的很,却是个头脑架不住旁人一顿两顿的唆使,平时抠的连铁公鸡身上都像拔根毛的泼妇,头一次新鲜地向那什么基督教会捐了入会的银子,领了本圣经回来,整日在家神神叨叨地念着什么‘感谢主啊,救救小绵羊……‘
沈丹只是偶尔路过大伯母家的窗户,心里想着沈家真是一个滑稽而陈腐的大家,平时生龙活虎地斗来斗去,一旦家里有人生病了,生怕会招了邪气,吃斋念佛的念佛,信基督教的信基督。
大伯母整日就是吃完中饭就去了镇上的教堂聚会,家里没什么人打理照料,索性二伯母是个心思通透的,虽然身子骨弱,但到底一时半会是拴住了二伯的心,她帮着沈丹的母亲帮老爷子煎药抹身子,沈丹看着爷爷苍老的面孔和渐渐瘦骨嶙峋的身子,曾经那样高大伟岸的人,对待任何事任何人都是秉公处理的为村上人所尊重的沈家庄大队长,自从就这么突兀地倒了下去以后,不仅沈家彻底乱了套了,连沈丹的心也乱成了一团葛麻……
也许是因为很多事情凑在了一起,沈丹着急上了火,嘴巴了红肿了一大圈,别说吃饭了,就连喝水讲话都能疼得要命,还好有楚医生在,他去山上挖了一些清凉去火的草药煎了给沈丹喝,而且还去集市上买了几个皮蛋回来剥开来给沈丹吃,沈丹看着他从前握着笔杆子如今越发修长单薄的手指在皮蛋的花纹上掐出一道道深深浅浅的指甲痕迹,看着他冷峻挺秀的轮廓里那温润似玉的馨软,她忽然觉得,这样一个男人,如果她不曾重生过,或者她再早出生几年,或许他们俩之间做一对琴瑟和鸣的白头夫妻也未尝不可,只是世事从来都不会遂人如愿,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错过了年岁,即是错过了……
大医生就是大医生,沈丹没过两天火气就消退了,而楚医生也一点一点地打听出了六叔的消息,六叔早已出了狱,只是因为如今的潦倒,他不大愿意回来,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楚今是没说,沈丹却有了丝毫的察觉……
爷爷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