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到他眼里转瞬即逝的惊慌和疑惑,他怕是连做梦也不会想到,曾对他百依百顺的女人,甚至在一二再再而三的背叛里,她都不曾像他提过离婚,他就是吃准了她,才这么多年在外头无所顾忌的胡来,可是他从来没有想过,她遭受的都是什么样的日子,她忍了这么多年,忍得内心早已酸涩地麻木,婆婆的刁难,嫂嫂弟妹的侮辱耻笑,她不求得有谁能够宽慰一下她苦涩的心,只是这么多年来的不甘心,她在伺机而动,她有她的野心和渴求。
其实,她早已不对脚下的这个男人报有任何幻想,对,就像他瞪大了瞳孔,冲着她像一只野兽一般的狂吼,“赵绮霞,你就是一个疯子,疯子……”
对,她是疯了,才会当初瞎了眼嫁了你这么个男人,她是疯了,才会这么多年如一日地哪怕淹死在唾沫星子里还为他在守活寡。
她图的是什么,她到底在图什么?
其实很多时候,连沈丹也不曾懂得这个清淡寡言的大伯母心里到底在盘算些什么,这样的婆家,这样的丈夫,又不是在古代嫁了人就得一辈子守着那个男人,哪怕是个残的丑的瘸的,只要男人
不主动休她,她就一辈子也别想逃出那样的生天。
当然那个债主依旧没有找到二伯,而二伯母却早已蔫蔫地被扔在了枕头上,不敢闹出人命来,人人都是怕死的,二伯母将自己的整个身子渐渐地蜷缩在被褥,她只觉得冷,从未有过的寒冷,冷得双手双膝格格打着颤儿,泪水顺着鼻梁淋下来,是腥的,咸的,抑或还有一丝清苦的甜,像小时候第一次偷偷爬上桑葚树上摘下来的那颗果子,阳光正好,蝉鸣四起,她欢快地摇撼着树枝,仿佛只要小手小脚勤快点,就能摇出一整个夏天的香甜……
甜味……
她恍惚想起以前的时光,也曾有过那些甜蜜婉约的日子,最浓情蜜意的时候,她曾与他耳鬓厮磨,想过一辈子的地久天长,可是太久了,她的味蕾里除了停留过委屈时胃部涌出的酸,就只剩下无穷无边的苦了……
二伯最终还是被债主揪了出来,在沈家的茅厕里,撇下柔软无依的妻子,这就是他娶了她这么久之后给她的报答,不顾她的死活,却让自己苟活。
奶奶终究是护着儿子的,跟债主讨价还价的多久,终于惹怒了那债主,争斗厮打中,也不知是谁戳了谁一刀,只有一柱血光冲天,当时所有在场的人都惊呆了,没有人注意到柔弱的二伯母是何时冲了出来,那菜刀倏地刺入二伯母的腹部,尖锐的疼痛缓缓绞蚀,她的脸上从未出现过那样平静的苍白,如果这一世从此解脱,或者她应该感谢这么多年来她在佛祖面前求的业报。
那一个债主带着一帮小弟吓得扔了菜刀就撒腿溜了,过后他才想起来,这女人果然疯了,分明是她自己往他刀口上撞。
一桩苦肉计,她让沈家永生永世都是欠她的。
抢救及时,二伯母脱离了生命危险,但还需在重症监护室观察。
爷爷彻底被二伯气得差点一口气没喘过来晕过去,他是这个家里最明白不过的人,几个儿媳妇当中,也只有老二家的和老三家的媳妇明点事理,可是偏偏这两个都像是锯了嘴的葫芦,半天打不出一个屁来,没的让人闹心。
二伯知道自己闹下这一桩事来料得要遭老爷子的一顿打,确实,爷爷忙着生产队里的事情,对几个孩子都缺少了应有的教育。
秋天本来时气就不好,爷爷的身体也跟着渐渐地不行了,无奈才退了休,可是在家里还是歇不住,想着法子想多挣点钱,给沈家的宅子翻个新,除除霉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