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暮秋时节,树下草丛里尚有许多小虫,唧唧咕咕这边吟,那边唱,一阵起一阵落,此起彼伏倒也生机盎然。舞阳却是感觉心里结了冰,此生再无指望,只有彻底的孤独和无助。
“舞阳,想什么呢?”冷不丁背后一声。
舞阳吓得一激灵,不由自主地按在左胸,替自己压惊,只觉得心脏在砰通砰通的跳着,没有章法。
“欧阳总长。”舞阳转过头来,淡淡笑笑。随即起身,施了一礼。
“舞阳!”欧阳九看着她淡淡的疏离,有些心疼。
“舞阳只是一家奴,欧阳总长!您有事吗?”舞阳语气平淡,目光茫然看着远处,浑身像是失去了依恃似的,疲软的站在原地,昔日的意气风发淡泊洒脱已经消失无影。
“舞阳,你——”欧阳九欲言又止,那日见她随了轩辕一醉归府,他就已经觉察不对,却不料世子片刻之间居然废了她的左手剑,毁了一个剑客的一生,而舞阳似乎并不敢反抗,却口口声声自称是家奴。他心里急切地想知道答案,又怕知道答案,今日才找到机会前来问询,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想知道我是谁?”舞阳侧首看向一边,似乎想透过层层叠叠的叶子看向遥远的虚空,目光沉静没有悲喜没有情绪。
“呃……是!我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我本来就是轩辕府里的奴才,不过没在这里生活过,因为伶俐从小被送到别处习武。”舞阳扯扯嘴角,却终于没有笑出来。“人总是有奢望,尤其被浮华遮蔽了双眼的时候。我想恢复自由身,可以行扁舟,赏垂柳,如此而已——”
舞阳的眼里透出一丝惘然。“剑客不能用剑,雪影剑已死。我只是家奴舞阳!这——就是我的命!”
抬起裹在白布中的左手,自嘲地弯下嘴角。“人不信命不成的,欧阳九!”
“舞阳!”欧阳九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做奴才的就不该有奢望!”
“唉——”欧阳九实在不知怎么样安慰你她才好,看着她的眼睛里居然流露出一丝丝的绝望,心里疼的很。
“拜托欧阳九大哥一件事,也许舞阳不该说。”
“什么事,姑娘说!”
“除了大哥没人知道我是女子,还请欧阳九遮掩下,我怕……”舞阳顿了一下,接着道:“老王爷当年买了我就送我走了,他们都以为我是个小厮。”
“姑娘,放心!”欧阳九伸手拉过她的左手。“还疼吗?”
舞阳笑笑,此次却没有抽回手去。阳光透过细细密密的树叶洒了两人一身,舞阳突然觉得很温暖。“欧阳九,谢谢你!”
说完猛地抽出手去,转身进了屋子,将帘子放下,不再出声。
欧阳九站在当场半晌没有动弹,心底半是喜悦半是哀伤,日头照在他的身上,他的心里却还是觉得很冷。
她与他近过了,她与他最终会是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