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子琳看看崔旰,又看看郭嘉琳,眼珠一转,心中有了盘算。他冲郭嘉琳冷然道:“子琳骨头硬朗得很,不似嘉琳兄患有软骨病,怎会有恙?”
他的冷然讥讽令郭嘉琳脸上的笑容一僵,看了崔旰一眼,迅速转换神色凄然长叹道:“想不到子琳兄也如此误解于我……”
杨子琳看着郭嘉琳笨拙的演技心中暗自冷笑,脸上却不露声色,配合地接过他的话往下说:“误解?难道说你献城投敌也是我的误解?”
郭嘉琳愤然苦笑:“子琳兄,到了此时你怎么还不明白?非我投敌,也非崔将军叛乱,而实实在在的是郭英义倒行逆施意欲谋反啊!你我都是当今皇上的臣子,就应忠于皇上。虽然郭英义对你我曾有恩遇,但他背逆天子便是不忠!他不忠,难道你我也和他一样不忠吗?”
杨子琳于是愕然道:“这么说来,当真是郡王的不是了?”
郭嘉琳道:“子琳兄身在泸州有所不知,可我却是在成都亲眼所见,绝无虚假!原来顾念着大家往日情谊,可后来见他行事越来越放肆不惮,对百姓多加摧残,对先帝无礼,便再难隐忍……崔将军击杀郭英义,也是为百姓伸张正义,为国家除去一害啊!”
杨子琳懊然悔道:“果真如此,岂不是我错怪了嘉琳兄和崔将军了么?”他转向崔旰,作出一副愧疚的神情说:“崔将军,是子琳误会你了。昨日还对你做出那种事情,真是……真是无地自容……”
崔旰见此微微一笑,携住杨子琳道:“杨将军何出此言?之前是将军不明真相,现在既已真相大白,你我二人便当摈弃前嫌,携手为剑南百姓谋福祉,齐心协力保卫我大唐疆土!”
“不错,子琳兄,现在我们同是为剑南、为皇上效力,怎能在此相互猜忌自相残杀?从此以后我们就当携手共进,同荣同辱……”郭嘉琳也不失时机地说。
“崔将军……嘉琳兄……”杨子琳从眼里挤出一滴泪来,感激泣淋地和崔旰、郭嘉琳拥在一起,信誓旦旦地说,“难得两位不计前嫌——我立刻就下令我军撤回泸州,从此以后,定当与两位守望相助,同气连枝!”
崔旰大喜:“有杨兄此言,剑南恢复安定指日可待了!”
人生从来如戏,每一个人都无时无刻不在扮演这样那样的角色,却鲜有自己。
公元765年初冬的这个难得的艳阳天里,三个戏子用他们精湛的演技,为成都换取了短暂的和平。这和平到底会有多短暂,却不是他们仍何一个人能够推测。
就仿如是深交多年的老友,昨日的敌人今日把酒言欢,之前的芥蒂就似从不曾有过。相互的推捧恭维,满口的忠义仁信,滔然不绝。
酒菜换成了茶点,一顿饭竟吃了近两个时辰。终于都觉得累了,话渐渐少,尴尬在沉默中隐然若现。
终于,崔旰提到了正题:“子琳兄,成都气侯宜人,不如在成都多住几日如何?”
杨子琳瞳中微光一现,在脸上堆起笑容:“子琳倒是想再留些时日,却又怕我军中弟兄见我不在而不受管束四处生事,骚扰了成都周边乡民就不好了。”
所谓的留客,不过是意欲质留软禁,而说什么弟兄不受管束,无非是威胁恐吓。在座三人都是心知肚明。
崔旰并不感到意外。他显得很是遗憾:“旰也明白三军不可无主。既然子琳兄不放心部下,旰也不好再不近情义强加挽留。不如就让旰派人送子琳兄回驻地,顺便也好接在你军中作客的任黄氏回来。子琳兄意下如何?”
原来如此!杨子琳总算心中透亮——难怪崔旰明明占尽上风仍要礼贤下士与他联盟,原来还是为了女人!
于是心中不屑冷笑,对崔旰的轻蔑更盛,脸上却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