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来没有说过这么长的话。
他也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坦然地直面过任小浣的目光……
海拔三千多米的密林雪夜,是如此的寒冷,但任小浣心中却是从没有过的暖和。就连在脸上纵横的泪水,也是如此的温暖。
她的泪水教大将军帐内的两个男人手足无措——
隔着篝火,怜惜地看了她一眼,崔旰将目光落在站在她身边的释清平身上。释清平的脸上有着崔旰从未见过的表情——是怜惜,是心痛,是自责与关切。
释清平默默无语地从怀中掏出一张女子的浅粉手帕,递到低着头无声抽咽的浣儿面前。浣儿接过手帕,愣了愣,抬起头,将满面的泪痕暴露在火光之中。
她看着他,眼眸中是惊讶、是欢喜:“这个……你一直带着?”
释清平轻轻地点了点头,眼神温柔而清澈。
紧紧地拽住手帕,笑容在她脸上绽放开来,虽然还带着点点泪花。
崔旰不明白那张手帕有着怎么样的故事,但任小浣却清楚地记得,这张手帕,是两年多以前,她在练完功后,刻意在释清平面前落下的——那手帕上的一对戏水鸳鸯,是她习女红后第一件成功的作品。
但是那天,她藏在树上等了很久很久,却只看见释清平望着地上的手帕呆呆地站了很久,而后整整僧衣转身离去,将那手帕孤独地遗弃在原地,头也不回。
从那一天她哭着跑回家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这张手帕,也再也没有绣过任何东西。
然而事实却是她从来都不敢有的奢望——清释平竟然在她离开之后又折了回去,将手帕收藏在了身上。
“师兄……”
“浣儿……”
师兄妹二人就这样沉溺进对方深情的目光,全没注意到崔旰脸上一闪而没的无奈神情。
转过身避开他们两人的身影,崔旰轻轻地咳了咳:“任晚萧,你不是说已经打探到我家人的消息了吗?说来听听。”
娇羞地将目光从释清平的眼中挪开,任小浣拭干眼泪,振奋精神道:“我已经查明郭英义将老夫人和两位将军夫人,还有崔大人都关进了他在城南别院的地牢里。地牢里守备森严,郭英义还聘请了原十八绿林联盟的匪首齐傲天和江湖上有名的刀客胡三、剑客枯叶等人看守地牢……”
“齐傲天?”崔旰吃惊地回转身,脸色从未有过的凝重,“当年我在利州时不是亲手将他抓住送往刑部了么?他竟然还活着!”
“想来是有人将他买了出来。否则以他所犯的累累血案,就是死八回都不够。”
两道剑眉渐渐紧蹙,崔旰沉呤:“你说还有谁?”
“刀客胡三和剑客枯叶。”
“就是名动江湖的‘刀不过三’胡三和‘蝴蝶剑’枯叶?”
“正是他们。听说这两人的武功深不可测,至今未遇敌手。”
崔旰点点头,负手在大帐中踱步沉思。只是片刻,他停住,抬起头,神色坚毅:“释清平,你去替我将诸位都尉将军找来,我有要事相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