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东河说:“有用我处,你尽管说。咱姓杨的讲的就是个义字。”
“我就劝你多个心眼。刘双喜是个狼,石原是个鬼,这两人无耻无义,靠卖别人的脑袋发家,你要多加小心。发现有什么动静,及时给我通个气儿。咱们也来个联防制度。”
杨东河满口答应,告别而去。临走告诉杨树林,隔一天叫朱强治到乡公所拿钱和粮。
杨东河以为杨树林与刘双喜之间狗咬狗的斗争,是互相在日本人面前争宠,正可利用。
前边说过,刘双喜在旧军队当过小军官。鲁北这片地区,地少人多,干旱缺水,遇到灾年就要外流逃荒。一没文化,二没技艺,在军阀混战年代,最好找的出路就是吃粮当兵。一个人在某个部队站住了脚,后来的堂兄表弟三叔二大老爷就来投奔他“补个名字”,在这种部队里侄子当排长,叔叔当班长,带着一群外甥内弟混粮吃的现象很普遍。“七·七事变”以后,京津附近的部队通过山东往南方撤。撤到家门口,刘双喜就跟几个老乡商量:“这东洋人可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看样这个仗不是三天两后晌能打完的。咱们跟着退到哪里算一站呢?”商量结果,几个人拖着枪装作掉队,就结伙留下了。那时日本军队还没到达铁路两侧,中央军已经退到了黄河以南,八路军在山西作战还没东进,鲁北大地既是权力真空,土匪武装就像雨后的狗尿苔一样成堆地冒了出来。十几个人,七八条枪就拉起个“团儿”。头子姓张就叫“张团”,姓李就称“李团”。也有以头子的外号诨号作团号的,如“胖娃娃团儿”,“崔小辫团儿”。刘双喜也拉起一个团来,自称“喜团儿”。此地拉杆子的有条不成文的规矩:在本乡本土只向驻地摊派粮款,不明火执仗绑票。因为十里八村都有理不清的亲戚关系,也不兴在本县采花问柳。做大买卖要到外乡去。一般的是到胶东半岛,胶东人航海、从商的多,而且是侨乡。虽说是“兵匪一家”,到底还是两个行当,隔行如隔山,刘双喜不懂黑道的规矩,刚拉起团来又急着捞财买枪,竟绑了西乡聚源烧锅的票,绑的是东家小姐。东家卖了田地把姑娘赎了出来,已不是完璧,姑娘羞辱难堪,在回家的路上就跳河自尽了。此事传播开来,连黑道人也把刘双喜视为畜生。杨树林是西乡人,在他还没摸枪杆时就对刘双喜极为鄙视和反感了。
杨树林也算书香门第,本人在省立师范毕业后曾作过小学校长,参加过救亡宣传。他想参加抗日,但看不起共产***的队伍。说是国共合作,谁保证不会再翻脸?要当兵还是当中央军,牌子正,装备好。这样,台儿庄大战时,他就南下投中央军,走到半路,碰见一群从前线回来的年轻人,说中国军队取胜后已经迅速南撤了。他们投军扑了空。他又随众人打道回府。走到沂蒙山麓,被从西边开来的115师部队发现。问清他们的来路之后,部队首长热情地接待了这些年轻人,跟他们讲了国际国内形势,共产党的政策,红军整编为十八集团军后的抗战任务。一席话把他们说得心服口服,就自愿参加了八路军。
为了开辟敌后根据地,分出一部分队伍鲁北。要找些当地人作骨干,杨树林被选中,一到鲁北就当上了区中队的队长,战争残酷,伤亡大,晋升快,到1940年他就当上了一个县大队的副队长,按习惯人们叫他杨营长。
1942年,战争重点移到敌后,敌人兵力增加,战斗频繁而残酷。在一次战斗中他受伤被俘,开始表现得也还蛮有气节。敌人威逼利诱他都挺过去了,一天夜晚把他和另外四个人押到山沟中,令他们站成一排,喊道:“最后再给你们一次机会,三分钟之内,投降的向前三步走,时间一到,立即开枪!”他们互相看看,谁也没有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