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秋水一战,督军晏元綦下落不明后,王帐日日挑灯会,商量对策,成王偏头疼的宿疾发作,呆不得半个时辰,便撇下众人,独自回寝帐安睡,说是安睡,却也都不曾睡个好觉。

三更时分,月落华帐,成王猛然惊醒,见镜中那个仓皇的面容,威风不存,豪气不复,竟然是自己?

千错万错,他不该轻敌,更不该让晏元綦出兵襄助自家兄弟,他乃富贵中人,见多了什么是面上良善,内里阴毒。他也知道兄弟这层关系但凡牵涉到利益,越发变得不靠谱,难道自身的往事,还不能说明问题?

晏九环爱子心切,听闻此事,心急火燎的上请君上,愿重披战袍,领兵灭回祁根本,他掐着日子算,不出半月就可来军营,晏元綦生死不知那可是周全的说法,依他看,多半是活不成了,老友相逢,他有何面目与晏九环交待?

内心深处的恐惧蠢蠢动,这一歇下去,直到天际泛起鱼肚白,仍未安然的合上眼。

次日过了午膳,成王的身子便困乏起来,屏退众人,上榻闲翻书卷,左右有侍者讨好说“聂督军见王爷烦闷,特从盛州郡请来唱戏的伶人,可博王爷一笑”。

成王听了便有不悦,说起那聂无双也算是个天底下少有的伶俐人,听戏乃天下太平时的乐子,如今楚屯兵已久,虽说有十万之众,却拿回祁军毫无办法。

这远的不说,眼下这秋水之战,损兵折将,连晏家的嫡子都落下个生死畏,他还有什么心情赏那梨园子扭捏的作派。

“聂督军巡防未归,只留下一句,这戏班子不同于别的戏班子,王爷一听,便可觉神清气爽,心中烦恼立即可消。”侍者受了无双的好处,自然用尽全力。

“哦,如此,便让他们进来”成王知聂无双奇才,他所说之言,所为之事,都不可能没有因由,难道这戏班子里头有文章,还是旁人都知晓不得的?

想到此处,他索退了身边左右,少刻,这戏班子三人,随带着身边的鼓、笛、拍板这类的杂器,便入了军帐,施了大礼,才咿咿呀呀的唱将起来。

成王看得细,只见戏班三人,均是姿态婀娜的男子,两个矮,一个略高,身姿绵软偏偏唱得是《将军令》,说不出的滑稽可笑。

听了半晌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心中更堵,正要将这三个伶人挥退,突听得一阵拍板如急鼓,其间一人双目圆睁,掐着自己的喉咙喝道“我是你嫡亲的兄长,为何要联合外人伤我命?”

另一人冷笑道“世袭的王位,只有一人为尊,凭什么就该你坐,以往的岁月你颐指气使惯了,往后就该是我的了。”他说罢,便联合另一人,将其斩杀。

三位伶人演的丝丝入扣,王帐中唱腔哀怨,念白有力,好一场兄弟相残的炎凉之戏。

成王听到此处,眼神散乱,猛然立起身来,将那案上的笔墨纸砚尽数推撒在地,那三个伶人正演在当口,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均吓得缩成一团,瑟瑟发抖,手中的拍板、杖鼓、筚篥一地散乱。

“无双来迟,是不是伶人不懂规矩,恼了王爷千岁?”聂无双一身素衣,掀帘进来,神态安然,言语虽恭敬,可眼风不动,紧紧地看着眼前这位不知所措的皇鼠胄。

“你……你究竟是何人?”成王手微微颤抖,看着聂无双的俊容,心中惊惧已到顶点。

“下去”聂无双挥退那班伶人,便安然的与成王对坐,随意翻动书卷,冬日暖阳入帐,白的晃眼。“在下聂无双,通州穆湘人氏,有幸与当朝房相同乡,入营的时候报的清楚明白,王爷还要多此一问?”无双淡然一答。

“你想要什么?”成王冷汗涔涔,一把拉过聂无双的衫领,与他对视。

“成王爷,噢,错了,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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