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迤行将瓶子收好,低低“嗯”了一句,对上我的笑意时眼睛眯了眯,看样子心情快遭到了极限。
我假装察觉不到他的不快,接着打岔:“那完了。如果是迤行做的,这醒神药怕是一点用也没有。”
方迤行难得没有还嘴,闷头闷脑。
他并不只是缺乏幽默感而已,就是连我的用心良苦都没能明白。
“别想了,走一步看一步,或许没有想象中那么糟。”
桃花村没了,人都死光了,还能怎么糟法?
方迤行没有答话,想来应该是听进去了,我拍了拍他的肩,正欲提步前行,几乎是同一时间,空荡街道上,平白突然窜起三人多高的火焰。
还不待我做出反应,腰间一紧,却是被方迤行箍着跳到一丈之外。
落地后他一手挡在我身前,另一手扶上剑柄,拉开架势静观其变,而我则越过方迤行肩头,看到熊熊大火中渐渐变换着影像,伴随凄惨嚎哭由小至大,一切栩栩如生,仿若就在眼前。
半百村民像畜生般被五花大绑扔在空地中央,周围摞了等人高的木柴,五六个官兵模样的人高举火把,另有大批人手执□□围守与外,只要有人强行出圈,便会被当胸刺穿。
被绑村人当中不乏白叟黄童,不少人的脸,竟都是我熟识的,火光冲天时,凄惨嚎叫变成难以言喻的可惧声响,如铁钩刮人心肺。
我倒抽了一口气,额角又开始猛跳。
官兵放火焚人烧村,种种恶行历历在目,当年的桃村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尚还忍得,方迤行却已跨步上前,那样子竟是打算直愣愣往火苗中冲的。
我赶紧一把抓住他,厉声问:“你干什么!”
方迤行原本暴涨的怒意得到瞬间平复:“师父,不入阵,何以破阵?”
我自然也知道这火焰就是阵口,为了入内破阵,纵是阎罗殿也要闯上一闯。
可方迤行不知道的是,如今我不比从前,而他……又何尝不是?
也正因为他身上的变化,才会让他连普通妖术幻象都无法窥破。
“迤行,你不能去。”我顿了一下,思考这话究竟该怎么说,“并非为师逞能,实是迤行你如今的状况,并不适合。”
那双眼静静地看着我,眸内情绪沉甸甸的,在火光映衬下显得愈发浓厚。
我知道他在等一个解释,想着早说晚说都是要说,咬咬牙说不定也就过了,便壮胆看向那双坚定的眼,直言不讳道:“迤行,你如今三魂七魄不全,强行入幻境,只怕会心力交瘁,为师不能让你冒这个险。”
乌沉的瞳仁紧紧一缩,温度骤降。
该死,我或许根本就不该偏偏挑这个时候,将方迤行三魂七魄不全的事情说出来。
他的反应不免让我心里一抽,我正悔恨着,但见那双眼里情绪几番起伏,最后全部归于平静,却是方迤行装作不经意地问:“原来在师父心中,不能保护师父也就罢了,方迤行就是连自保都难。”
“我当然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担心你!”
“那师父就也该明白迤行心中所想。”像是料到我会那般答他,方迤行顺口将话接了过去,将我噎得说不出话,语气不容置喙。
不是到他认真的时候,方迤行极少会表现得强硬。
上前一步,我抬手抚上方迤行面颊,又拿了他的手按在我脸上,一如那夜那个古怪姿势:“现在你还能真实地触碰我,可一旦入了境,便是哪个和哪个都不相干了。这类妖物最擅攻人心智,只要在它境中,心中任何一处软弱都逃不过它的掌控。如今你魂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