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②④
血往脑门飞涌,我的额角突突突地跳着疼。
一瞥之间,窗外那“东西”恰好和我对上了眼,一人一鬼俱是一震,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它反倒撒腿跑了。
方迤行刚一跳下榻,被我起身拦了下来。
“师父?刚才那个,其实是……”
我皱眉按了按太阳穴,不免叹气:“让他去吧……先看看这地方到底有什么古怪。”
我二人身处的破屋,看上去至少荒废了好几年,适才那些被打扫得既干净又整洁的客屋,竟全是幻象。去到桌前,揭开笊篱,果不其然看到,所谓云姑亲手下厨的几样“小菜”,其实也只是一堆枯草加黄土。
我庆幸早先因为填饱了肚子才会婉谢云姑的“好意”,却陡然忆起方迤行不动筷时的坚决。
略一沉思,我试探道:“迤行,你是从什么时候起发现村里有古怪的?”
“进村之时,我们便算是入了诡阵。”方迤行答完后似乎察觉到哪里不对,反问,“师父为何有此一问?难道我们不是假意接近,故意入阵?”
“……”
好一个假意接近,好一个故意入阵呐!
我心底泪流成河,却只得打肿脸充胖子,好叫方迤行铁了心认为我这个当师父的高瞻远瞩。
也难怪入村之时方迤行会紧张地握我的手,再三保证会保护我了。我当时怎么答来着?我说,一切为师自有安排。
……娘之,听起来的确是一句耐人寻味的话。
只是迤行啊迤行,你实在不该将为师想得这么高深莫测。
“师父?”方迤行走近几步,黑暗里来寻我的手。
光听声音不够,口上承诺不作数,一定要真实被他握在手里,他才肯相信,这是方迤行一直以来确认我存在的方式。
大乱当前,师父当然要有师父模样。
我反手握了回去,故作轻松道,“它既然打定主意骗我们进来,我们就配合一下,陪它过过招。”
方迤行表赞同,随即又道:“只是有一事,迤行不解。”
我点头示意他继续说,方迤行这才贴近几步,垂首低声认真道:“若说师父是因为瘴毒,入阵后才会受其影响产生幻觉,但为何迤行也……”
方迤行除了不解,更有难以掩饰的沮丧,我并非不能理解他心中所想。
中毒者抗力低,极容易被阵法牵着鼻子走,但有天罡正气护体的方迤行则截然不同。以他之修为,窥破阵法该是轻而易举,如今却与我一道迷失阵中,其中,自然有不可告人的原因。
既然都说了不可告人,所以我也还没想好该怎么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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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幕一弯残月,无星无云,空荡街道上阴风阵阵,声如鬼哭。
我与方迤行并排站立,彼此无言。
几个时辰以前,我曾站在同一条街上,见余晖下爹爹将囡囡扛着在肩上骑马马的剪影,听阿娘拧着娃娃耳朵捉他回家吃饭的叫骂,嬉闹时不小心撞到我的顽童,一边小跑着一边回头笑着冲我赔礼……我哪里想得到,幻象散后,视线所及之处会只余满目疮痍。
高高低低屋脊残垣,夜风穿堂过时如幽魂不散,环村而种的万千桃林皆化枯涸焦木。
记忆里祥和宁静的小村庄不复存在,一把火焚作死城。
“师父。”方迤行扳过我双肩,沾了东西的指尖抹在我印堂和人中处,皮肤上登时传来一股清凉。
月光下,他的脸看起来有些紧张,更多的却是隐忍。
我想我大概知道他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自己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