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听就乐了,“你们要是不急,我可就白白搬这么远了。搞半天根本没人想吃啊——”
“你听我姐的呢!哪个说我不想!我、我现在就吃!”说罢,男童以爪替刃,对着竹蒸屉直接使出一招伪“夜叉探海”,急得丫头跳着脚拽了他就往后拖,一边揪还一边打,众童见状捧腹大笑,弟弟依旧梗着脖子不肯认错,加上小身板上套着的五彩破布片子,活像只雄赳赳的花尾小公鸡。
这帮孩子还小,我瞧着眼生,而多年前与方迤行到此处时有过几面之缘的乞儿,如今已经见不着了。或是突然没了,或是莫名丢了,都有可能。
做乞丐的就是这样,今天能吃饱,今天就快乐,多过一天算两个半天。
拖了肉包子的福,我即刻赶超方迤行,升级为乞儿街上最受欢迎的人物。
扬州富庶,不像贫瘠的小城小镇,就算是做乞儿也不至于度日艰难,眼下大大小小十来个孩子围着我……身前的竹蒸屉,欣喜若狂地“大打出手”,为了抢包子斗得不亦乐乎。
包子肯定够吃,而他们那么斗闹,不过是在交流感情罢了。
对于我的突然出现,方迤行看上去不算太惊讶,低低唤了句“师父”后便十分自然地随我同坐,因为挨得近,风也不小,我很顺利地再度嗅到了那股让人安心的味道。
我先前已经吃过,现今闲着一张嘴便干脆全全负责聊天,夸夸其谈,戏说扬州,从哪家哪户的小油鸡好吃,一直聊到哪家哪户的少年郎俊俏。
黄毛丫头咬了一口包子,嘴角噙着满满的油花,听罢侧头呆呆地望着我,十分疑惑为何说这句话时,我独独会对她挤眉弄眼。
看来丫头是显然没有领悟到我话中幽默,我略感丧气,无果之下只好将话题转到哪家哪户的姑娘姐儿漂亮。
这次,换作一群流着鼻涕的小毛头呆呆望我了。
鸿沟啊鸿沟——饱暖思淫|欲不懂吗?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在小乞儿们“吧唧吧唧”的咀嚼动静中,方迤行轻轻咳了一声,我原本还想再扯,却摸了摸鼻子,及时转了话锋。
方迤行就是如此不懂风情,从小到大,我每每与他说及“姑娘”、“娘子”一类的事,他都不爱听,初初几年因惧他日后心智不健全,我还担忧了好久,为此事可掉了不少头发。
而后来,到后来我才知道,他之所以不愿我当他面提及别人,只因……只因有心待我,少年如此坚定且掩埋得安静的感情,如何能叫我不动心。
想着过去,我乐呵呵地勾着嘴角,偷偷拿余光瞄他。
方迤行白玉般的面容虽沉静,但左边的眉角却微微抬了起来,正是这一抬,让他眼尾的弧度更加美妙动人,似有若无风情无限。
是方迤行心情好的时候才会有的小动作。
讨到了他的欢心,我本也该欢喜的,却在欢喜之后,被一种极为陌生的感觉堵住心口。当下刚刚来了那么点情绪,眼睛还没来得及湿润,又被凭空出现的马匹嘶叫声突兀打断。
乞儿街位于扬州城城北尽头,整条街异常狭长,街尾是乞儿们聚集的荒芜大院。
故而,此时以一辆围了宝蓝绸缎马车为首的车队的出现,便在相对冷清的城北显得颇为突兀了。
高架马车周正宽大,车顶四角金铃响声清脆,光看这架势便知马车主人非富即贵,车前两匹枣红大马一路踏着杂尘,平平稳稳行到院前才停下,紧接着,如同变戏法儿般突然涌出一小队气势汹汹的蓝衣家丁,顷刻间便冲进我们所在的破院内。
家丁们各个面色凝重,似带着百般不情愿,我摸着鼻子想,此刻他们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