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志阳高大威猛,五官端正,眼睛炯炯有神。
孙骐沉吟不语,审视两名钦差半晌,叹息道:“假如不是事先了解容大人的品性、又亲眼目睹齐将军审案的风采,下官今夜万万不敢前来打搅。”
“孙兄,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容佑棠诚挚道:“我和齐兄的态度公开审案时已经表明,倘若心办事,我们巴巴地赶来关州做什么?”
齐志阳正道:“孙大人不必顾虑,我们可以为你保密。”
“据下官所知,陛下命令钦差七月二十六动身,二位今天就到了案发现场,想必路停歇吧?”孙骐却转而问起了闲话。
容佑棠耐心十足,毫急躁逼问之意,苦笑道:“限期月,我们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过来!紧赶慢赶,奈途有两次渡船没接上,白耽搁天两夜,急得睡不着觉。”
“时间紧迫,下旬前后就要破案回京,向陛下交差,否则要挨罚了。”齐志阳难掩忧虑。
“二位可见到了巡抚游大人?”孙骐倾身,小声问。
“在省城耽搁了夜,游大人热情好客,请了席接风酒。”容佑棠淡淡道。
“他、他可有……可有什么表示?”孙骐小心翼翼问。
齐志阳面表情,板眼道:“酒席过半,游大人不胜酒力醉倒,他主要告诉我们关押在巡抚衙门监狱的十九个涉事商贩均已‘意外身亡’。”
“假如时间充裕的话,我们会停留两天,但实在太赶了,思前想后,只能从事发地查起。”容佑棠奈表明。
“留下也没用,那十九人上月旬就死了,大热的天,尸首多半已腐烂得没了人样,需要经验丰富的仵作花时间才查得出死因,可眼下您们最缺的就是时间。”孙骐轻声道。
“哪怕有时间,我们也很难找到敢于尽心尽力的仵作。”容佑棠坦言。
“正是啊。”孙骐苦笑,沉默半晌,他艰难开口道:
“不瞒二位大人说,退堂后,下官在二门外的花木里蹲了半个时辰,好不容易才悄悄进来。”
“……”容佑棠愣住,旋即反应过来,郑重其事道:“今夜之行请孙大人放心,我们会为你保密的!”
“禁卫办完皇差就回京,他们有规矩的,不该说的绝不会说。”齐志阳严肃道。
“这就好,这就好。”孙骐讷讷点头。
“倘若孙兄有立功行为,我们会上奏为你请求嘉奖,不枉咱们共事场。”容佑棠诚挚道。
齐志阳更是直言:“孙大人,钦差不是年年有的,我们办完事就回去了。”
“没错,机会难得。”孙骐怔愣出神,端起茶杯,久久地没喝口。
容齐二人也不催促:个专心致志摆弄茶具,另个拿帕子全神贯注地擦拭尚方剑,爱惜非常。
足足刻钟后,顾虑重重的孙骐才下定决心,他咬咬牙,“砰”的顿茶杯,豁然起身,快步走到主位下首,撩袍双膝跪地,悲愤低声道:“下官关州同知孙骐,求二位钦差大人为河间深陷水深火热的千千万黎民百姓做主!”语毕,重重磕头。
“孙大人快起来!”容佑棠吓了跳,忙起身搀扶。
“孙大人这是何故?有话直说即可。”齐志阳愕然。
孙骐热泪盈眶,执意不肯起身,举袖掩面低泣,他饱受排挤打压十余年,几次三番愤懑得卧病在床,消沉颓丧。
“我早就不想做官了!”孙骐跪坐在地,哽咽道:“可我不能对不起我读过的圣贤书、考取的功名、陛下的隆恩、师长的厚望,若负气撒手了之,成什么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