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澧呆呆的望着林代与云剑。
儿童的脸上,往往出现这样的呆滞。事情发展得很奇怪,让他们不能理解,他们就呆住了。大人也往往不能够及时注意到他们、给以足够的疏导。
就算这里有谢家云剑,几年之后会乘云逐风、搅得天下瞩目;还有林氏代玉,不久会与另个美人起,成为绝世传奇;以及那个远远背立的不安极了的小厮邱慧天,他的名字将会吓住大江两岸小儿夜啼……
这些人风云际会,鱼儿还没高跃化龙、然而龙气已吐;小苗尚未亭亭参天,然而秀已透。他们恰好都在这里——还是没有用。他们心神都集在这场戏上,没有注意到个孩子,呆在那里,心里想……
想什么呢?
易澧自己也不能精确描述此时的心情。然而很多年后,他挥刀横扫下大片头颅,眼前血里会依稀浮现出这个亭子。人家朝他破口大骂、或者屎尿**的求饶时,他眼前也会浮现出这个亭子。
亭子里两个人影,是所有人瞩目的心、似乎光线也全聚在那两个人的身上。个人,奠定了他对女性美的赏识标准,仿佛天上仙子,现在却突然显示出极大的柔弱,苦苦哀求,他只能看着,什么都不能做。另个人,奠定了他对雄性力量的赏识标准,仿佛是他今生都不可能达到的目标,让他不知是崇拜、热爱还是痛恨。
西戎的高山上,有种“雪盲症”,太脆弱的眼睛下子看见太强的光,于是就什么都看不见了。易澧还太小,就见识了太美的女人、太强大的男人、还有太动人的求告,于是之后普通的事物都法再打动他。对普通人来说,他成了个冷酷的恶魔。
如今真正的风雷还没有开始咆哮。云剑带着伤感与遗憾,对林代摇头道:“玉妹妹,你不必如此的。”
林代心里格噔下。
云剑随后道:“你有事,只要句话,不说理由都没关系,哥哥能做到的,定为你做。”说着,露出了雪白颗牙的、可靠的笑容。
这笑容简直能让人“嘤咛”声倒在他怀里、挥拳捶他的胸:“好坏啊哥哥!”
英姑眼里又掠过丝不赞赏:这小伙子爱开玩笑也就算了,更恶劣的是,借着开玩笑,他在窥视姑娘的反应、试探姑娘真正的心意!
姑娘沾惹上的,可是只食肉的猛兽哪!
可惜英姑又太知道,男女之间,不管怎么凶险,硬阻拦是没有用的。她只有在旁边默默的看着。
林代在云剑的笑容里,刹那间失神。她想问:这位先生,你是当真怜香惜玉吗……但是在关键时刻,还是会抛香弃玉来保全自己?
林代也知道,这种问题,问不出答案。她没有问。
云剑只见到那泓幽幽的秋水眼眸里,泛起层怅然,以及,像秋天走到末尾,柳叶梢上残留的最后抹凉。
秋后便是冬,意将落尽。然而看似柔弱的细柳,仍然可以撑过漫长的冬天。
不知为何,云剑觉得这个妹妹身上,藏着这样的坚韧。
也许……这位玉妹妹,会比某只蝴蝶更坚强呢?他心里不期然泛起这样的想法。
“——那个,”易澧终于想了个办法夺回大人们的注意力。他拢着云剑的衣袍,对林代说:“看啊看啊!大哥哥给我披的!我弄脏了他的衣服,他也不生气,把衣服脱下来,给我披了保暖。”
“哪里脏?怎么弄脏的?”林代问。
“袖子。”易澧忽然发现要解释流鼻涕什么的会太丢脸,顿时双颊烧红,含混不清的带过,“……啊就脏了。”
他身子动了动。林代看到亭外丢弃的团衣物。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