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边的地上放着张小木桌,就是可以放在床上用的那种,她屋里也有。但这张桌子,大约在他昏过去前原是放在他床上的,所以宫人急于扶他上床,就暂且将它随意搁置在这里。

  吸引她目光的那页纸上满是他的字迹,但她凝神细看,才发现那是厚厚沓纸,摞得非常整齐。

  范小圆下意识地蹲下|身想看他写的是什么,几步外的宫人意识到时已来不及收拾,顿时面煞白。

  范小圆翻了翻,好像每页上,都是写了半的章,没有哪篇是彻底写完的。

  这其,大部分看起来就是普通的言,还有些是辞藻华丽、格式规整的骈。每篇的字迹都时轻时重,可见他在写这些东西的时候,身体状况已然不太好了。

  她于是细读了起来,继而发现有些追忆了进宫十年的点点滴滴,有些是冠冕堂皇的感念皇恩,还有些是二者结合,行间囊括了前两种的部分字句,透着斟酌言辞的味道。

  但是每页上,例外的,都就前阵子令她生气的那件事告了罪。而后,有些直白地请求她不要迁怒于他的家人,也有些委婉点儿,只说那都是他个人的过错,于旁人概关系。

  “陛下。”太医为麟德贵君把完脉后稍松了口气,折过来向她禀话,“贵君应大碍。只是忧思过重,加上数日来饮食不调,是以气血两亏、殚精竭虑。好生调养些时日,方能痊愈。”

  但这番话说完,他们发现女皇的背影好似僵住了。

  他是因为那件事忧思过重,又为保家人的命而劳心伤神地写这些东西,直至殚精竭虑。

  都是她那天冲他发了火导致的。

  是她的错,她不该那样。宇客就立刻想到了思维方式的问题,她也应该想到才对。

  范小圆擦了下眼泪,哽咽着摆摆手:“我知道了,多谢。”

  

  梦里,麟德贵君看遍了许多零零散散的片段。有十年前的,也有最近的,在他眼前穿插交叠。

  他其实已经极度疲乏,很想好好地睡觉,可这些画面不受控制,如同诅咒般缠绕,逼着他去看这十年来所有的痛苦、恐惧、胆战心惊。

  当然,也还有些好的地方。

  女皇曾经待他很亲昵过,前些日子,又莫名格外的好。

  他于是在梦里看到她坐到他面前的地上,递着书跟他说:“你把封面换回来呗?”

  看到她从传舱外走进来,十分愉快地道:“贵君好雅致啊,我也要喝!”

  也看到她突然而然地脸红起来,抱住椅背毫不委婉地大呼:“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长得多好看!”

  他为这些真心实意地高兴过。

  但最后,画面急转。

  女皇怒不可遏地质问他:“你这人怎么这样!”

  她说不让他回京了,于是他面对的已然是死。而眼下令他头疼的,是如何才能保证不拖累家人。

  其实,他也还不想死。

  如果不是身家性命系于身,他也想试着好好地、坦诚地同陛下道个歉,跟她说这次真的十分抱歉,日后绝不会再有下次了,能不能原谅他回?

  可当下,他不能这样做。

  对了,他的请罪折还没写完呢。

  麟德贵君陡然头脑发胀,在极度的不适苏醒过来。

  室内暖黄的光火令他视线模糊,然后那份模糊点点淡去。他逐渐看清,几步外的桌边坐了个人。

  麟德贵君诧然:“陛下?”下秒,他几是下意识地撑身起床,下榻跪地,“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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