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尸泥。”
夜深轻声说道,他抬起头来直视着老关。
“那是你妹妹,关忆淑的尸泥,对吧?”
老关歪着头打量起他来:“你知道的不少啊……”
“是今天才刚刚听说的。”
“哼……”老关又盯了他会儿,然后有些费力地将条腿搬上沙发,“你们想知道什么?”
“全部,麻烦你从头开始说。”路以真说道,“我要知道,简如薇到底是牵扯进了什么该死的事件里!所以麻烦你详细地、点儿不漏地告诉我!”
“是很长的故事。”老关提醒他。
“没关系,我们的时间还很足。”夜深说着,掏出手机看了下时间,“现在还不到零点呢,你快点说,我们会尽早离开的。”
路以真对夜深的说法有些在意。这家伙好像比自己知道得更多?但他没有多问,现在,先听听老关怎么说才是正经。
老关深吸了口气,他的目光朝向边火苗摇曳的蜡烛,在那团微小的火焰之,他似乎又看到了那些早已在多年前就迷失在了时间长河之的事情……
“我生人是在1959年,那之后十几年发生了什么事,你们学过历史的应该都知道,我也就不再详说了。那会儿人人都吃不上饭的,我们家倒还稍微好点儿。我父亲是个庄稼汉,却命好娶到个书香门第的小姐,那就是我母亲。我的原名叫作关远清,这是母亲给我取的。‘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她许是希望我能成为个出尘的君子吧。我父亲是个有眼光的,他门心思想让我当个化人,所以小的时候,别的孩子都跟着家里下地干活,我却跟着母亲念书识字。父亲不识字,可却总要考校我,我若答不上来,就得挨他的板子。母亲就从不,父亲打我的时候她总是护着,我认不出来的时候她也从不怪我,只是笑。小时候我总觉得母亲笑起来便是这全天下最美的。她对父亲百依百顺,从来没有大家出身的小姐架子。”
1959年……虽说老关刚才就提醒了,“是很长的故事”,但有必要从他出生开始讲起吗?路以真不由得抽动了下嘴角。不过,既然自己都已经答应了,现在再反对未免为时过晚。于是他耐着性子继续听了下去。
“我的姥爷在大学,几个舅舅要么做先生,要么也都做些有化的活计。偌大家人只有我母亲个女孩子,从小就被舅舅们宠着。我这个当外甥的,自然也被他们捧在手心里疼。说来丢人啊,我打小最盼望的事情就是母亲带着我回娘家省亲,虽然路途远些,但只要进了门,好吃的好玩的向来随我去挑,临走还要被姥姥塞大包点心。那时候我恨不得天天住在姥爷家里,跟那儿比自己家就跟猪窝没什么两样。”
路以真和夜深都不作声,他们知道老关接下来会说什么。六七十年代,像老关外祖这样的家庭,只怕不会很好过。
果然,老关摇头:“只可惜好景不长,后来读书人都遭了殃,我母亲家里自然也不能幸免。本来兴许还有些活路,可当时大学里有位德高望重的老教授遭了批斗,我姥爷也是那位教授的好友,人家想让他出面指证,说那位教授向学生传授反动学术思想。他老人家平时待人谦和,骨子里却是硬气,用那帮人的话来说,就是‘顽固’,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们。不光是他,我那几个舅舅也跟姥爷站在同阵线,于是最后全家起倒霉。”
“你母亲远嫁给个庄稼人,牵连应该不深。”夜深猜测道。
“是这样。出事之后,父亲便再不许我问起姥爷和舅舅的状况,于是从那会儿开始,直到今天,我和母亲家的亲戚们都再没有来往,连他们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唯知道的是姥姥,听说她上吊死了。具体如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