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那掌掴的声音始终回荡在他的脑袋里,有那么一瞬间,他竟然感同身受,体会到了那名侍夫的屈辱。
他放下了衣摆,站在回廊上任由北风吹过他的身体,看着庭院中雕梁画柱,一切都是儿时记忆中的模样,却又有什么,变的面目全非了。
在这个不合时宜的时候,他竟然又想起了沈辞盈。从教坊司的罪臣之子,到女人养在外边的玩意儿,本质上也没好到哪里去,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细细想来,他的情感是很矛盾的。
一面他觉得委屈,他怨沈辞盈这样羞辱他,怨孟沂生只顾着自己的清名,怨天家无情将这样沉重的罪孽施加在无辜之人的身上。
一面又嫌自己矫情,明明在教坊司里是他上赶着贴上去的,孟家没倒时他也没少享受官家公子的待遇,圣上虽然惩处了孟家,可到底不是给他们留了一条命吗?
他在这样矛盾扭曲的情绪里生活了三年,他都快要看不清自己了。
冷风一吹,孟珘只觉得全身都在疼,尤其是小腹,他扶着回廊上的柱子,缓慢的蹲了下去。肚子中拧着劲的疼,让他顷刻之间便出了一身冷汗。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他便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一样,甚至无法发出声音叫人。
北风吹在身上,带走了他出的一层薄汗,将身体的温度也带走了大半。
孟珘缓过一会儿,便强撑着扶着立柱,慢慢站了起来。
因为蹲久了,一起身时眼前漆黑一片,他眨了眨眼睛,努力看清眼前的路。
“孟公子,您这是怎么了?”
孟珘转过身,“是碧荷啊。”
来人曲蓁身旁的贴身小厮,名字叫碧荷。
碧荷看着孟珘的脸色吓了一跳,他连忙上前扶住了孟珘,“我家主夫见您迟迟没过去,便叫奴出来看看,公子您可是身子不适?”
孟珘点点头,“我回去休息一会儿,便不过去了,劳烦你代我说一声。”
“公子真是折煞奴了,”碧荷微微皱起眉,“怎的没见公子身旁的锦书弟弟?要不奴送您回去吧?”
孟珘一手捂着肚子,疼的脑子里昏昏沉沉的,他拧起眉头,勉强拼凑出一丝清醒,“他有些风寒,我没让他跟着……”
随后,就失去了知觉。
碧荷吓了一跳,连拖带抱的将孟珘揽在怀里,连声呼喊:“孟公子!孟公子!你醒醒!”
“怎么回事?”
曲榕刚从外面回来,见状连忙让身后的丫鬟去请大夫,她则帮着碧荷将孟珘送到了二房的正厅。
郑氏本还在气头上,见到曲榕进来正要和她发火,没想到孟珘竟然昏迷着被带了进来。
郑氏也顾不得收拾后院的侍夫,赶忙带着人将孟珘放在内室的贵妃榻上。
孟珘双目合着,脸色惨白,紧紧咬着下唇,都快要咬出血来。
郑氏心疼的坐在榻前,轻轻移开了孟珘的下唇,就听见孟珘正在无意识的说着什么。
他低下头,靠近孟珘的嘴唇,依稀听见孟珘念的是:“殿下……”
郑氏脸色一僵,随即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他刚想要再去仔细听听,门外就传来了声音。
“小珘怎么了?”
郑氏站起身行礼,“爹爹。”
佘氏扶起了他,连忙将路让开,“快,允安,给小珘看看!”
一个清瘦的女人拎着药箱,快步走到贵妃榻前,从药箱中拿出丝帕,垫在孟珘的手腕上,然后把起了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