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命人取来一匹绢布,把营帐隔离成里外两间。里面的小间留给灵儿做闺房了;他自己留在外面的一间,浏览案卷和蒙恬商讨工事。
只是一层薄薄的绢布而已。
当烛光在外间四处亮起,薄薄的绢布几乎透明。灵儿能清晰地看到扶苏挺拔的脊背,伏在案头奋笔疾书。
蒙恬进来过几次,忍不住小声嘀咕,“有必要吗?大皇子孤身在外,除了几个随身侍卫,连个照顾的宫女都没有,留个女人在身边,也是正常的事。”
但是扶苏很固执,依然坚决地留在那层薄薄的绢布外面。
寒冬,天气继续恶劣,而长城的修建益加艰难缓慢。由于酷寒,大雪封山,缺乏足够的补给,三十万夫役都陷入饥寒交迫的困窘中。不断有夫役生病倒下,甚至还有几个人暴动,要逃离这里。
士兵把叛逃的夫役抓来,让蒙恬处置。蒙恬略一思索,移交给扶苏,看他怎么处置。
扶苏并不说话,只是让人给逃跑的夫役松了绑,让他们留在自己温暖的营帐里,并把一碗肉汤分一半给他们。
几个夫役面面相觑,良久,才颤抖着手,把分给他们的肉汤喝了,擦擦眼角,默默地向扶苏叩拜,垂头走了出去。
只有一个面目凶恶的夫役,犹豫着走在最后,看到侍卫押送其他人离开了,突然返身扑过来,要抢扶苏的佩剑。
扶苏闪身躲过。这人扑倒在绢布上,把布帘扯落,看到里面有个娇小的女子,眼中凶光一闪。
扶苏一惊,疾步上前,拔剑出手,刺中了正打算朝灵儿扑过去的凶汉。
侍卫都冲过来了,把意图不轨的凶汉抓了起来,五花大绑,又请示该怎么处理。
“还能怎么处理,杀了。”蒙恬忍不住了,说完却还是看了扶苏一眼。
“杀了。”扶苏一改刚才分肉汤时的温良仁慈,和善的脸出奇地冷酷下来,头也不回,下令时都带着恨意。
蒙恬知趣地带着人都离开了营帐。
灵儿还傻呆呆地坐在床边,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惊吓。
扶苏擦干净了带血迹的剑,插剑入鞘,又把弄脏了的绢布丢到外面,返身走到她身边,伸手摩挲着她的头和脸,“没事的。有我在呢。”他喃喃着,声音一如既往地温和。只是刚才的小插曲,似乎让他也受到了点惊吓,他的喘息不太平稳。
他忽然紧紧地抱住了她,把她的脸压在自己的胸口,压得她几乎透不过气来。
这一晚,扶苏办完公务后,和她睡在了一张床上。只是和衣而卧,又用薄毯紧紧裹住她,才肯安心地抱着她睡。
灵儿睡得很舒坦,虽然被他裹太紧有点不适,但很快就发出了满足的轻微鼾声。扶苏却到半夜还是没睡着。也许是白天的事略微刺激到了他,他一直在喃喃低语,告诉她了很多事。
“我父皇有很多个女人,可是稍有不如意,他就会杀了她们。”扶苏说,“他并不感到可惜,可我却看着很痛心。那么美丽年轻的妃子们,刚刚还笑得像桃花灿烂,转眼间就被砍了头,变成死尸。仅仅因为在宴会上说了句不合时宜的话。所以我不想轻易地纳妃,因为我害怕她们不小心得罪了我父皇,就会人头落地。我不能让我的女人遭到这样悲惨的命运。”
他零零碎碎地说了很多,似乎把长期以来承受的心理压力都释放出来了。到后半夜,终于放松地睡着了。
他睡了,灵儿醒了。
即使是睡着,她也听到了他所有的话,知晓了他所有的烦恼和忧虑。她不知道自己可以帮他什么,似乎什么都帮不上。或许陪伴着他,哪怕什么都不做,也可以给他安慰吧。
灵儿在他宽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