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晨时,书太医早早立在屋门外,等着我起身,好帮我诊脉,至于昨儿被我赶出去,似乎是对他全无影响。
平白屋门口多个门神也是恼人,到底还是让他进了屋。他腆着脸笑了笑,随即面色忧色太过,凉风生怕是我病情有异,他才期期艾艾开了口道是李渊一情况很不好,路途急赶慢赶的,伤在肚子上的伤都开始溃烂了,好不容易清洗干净腐肉,总算是将药换上了,可至今未醒。
而最是重要的是,李淳风并无下旨让李渊一回帝都,贸然回来,即便是伤重,也要担上一个擅自回京,抗旨不遵,目无天子的大罪。
“也是,好赖他也算救我于水火,我总不能平白让李淳风得了治罪的由头,或是因他死了,捡一个大便宜。”我话一出口,全混杂着咳嗽声,只觉得胸腔像是破了的风箱,一字一句出口呼呼作响。
书太医要先帮我把脉,我收回我,不予理会。回身让凉风取了我一回也不曾穿戴过的王妃品级下的朝服和凤冠,让宫人传话给张公公说我要见李淳风,很快也就到御书房。
款款施了礼,也不多言旁的,我干脆对李淳风道:“从前我能助皇上登上帝位,如今就能助皇上守住江山。请皇上下旨,允许我随军出征。”
“好。”
李淳风在坐在龙椅上,低头看我,高高在上,沉吟良久,他终于下旨,“召渊王爷班师回朝,静养。”
我双膝跪地,磕头,久久伏身不起:“谢皇上。”
我没想过李淳风会不答应,毕竟我若上了战场,若是败了,只管让李渊一担着便是,李淳风何乐而不为。可他忘了若我败了,李渊一必胜,这个赌,我在所不惜。
四月中旬。
天儿非但分毫不见回暖,倒是骤然冷得厉害,更是连日的倾盆大雨。我早先感染的风寒,愈见严重,一直咳嗽,心肝俾肺肾,哪样都好,都急着要被我咳出来似地。连日来不见停的大雨和寒气让我已经双腿软到不能下床走动,硬扶着东西还能走上几步。
李淳风倒是来得勤,下朝了就坐在高座上,也不言语,只看着我一步一步地慢慢踱步。
书太医说,倘若我再不走动走动,以后估计也就不用再走了。不过他的话,我早当耳旁风听,既是连我活不过两年的话都说得出口,我不觉得他还有什么是说不出的。
今儿李淳风来得迟了,我已经走了好一会儿,正坐着休息,在我要起身行礼前他先开了口道是免礼,身子不舒服我也懒得僵持,微微颔首落座。
“五弟回到渊王府了。”
“是吗?”我欲凑到嘴边的茶杯在空中顿了下,然后不着痕迹地还是递到嘴边,轻呷了一口。
李淳风温言笑着,像是在说一个玩笑般道:“五弟昨儿才回的,今儿朕便听闻帝都之中都在盛传你贪图富贵,见着五弟打了败仗,还身受重伤,竟将他一脚踹开,与朕厮混在一起。南朝果是过于开化了,这些人连朕的闲言碎语也都毫无顾忌地说起来。你是不知,今儿早朝还有大臣进言,要朕下旨让你回了渊王府。”
我搁下茶杯,挑眼过去道:“这不是皇上要的么,怎不习惯了?”
“算是吧。”李淳风笑眯了眼,修长的手指端了茶,也不喝只笑盈盈地看我。
我不置可否。
所谓流言,先头书太医就提点过我,至于后面的有的那日书太医坦诚之言,不难猜测,也就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可我到底是不够死心,忍不住盯着他看了好几眼,想从眼前这人身上寻着一点当初那个意气风发,说话的时候连眼睛都带着光亮的三皇子的痕迹。彼时,三皇子说他要做皇帝,要让南朝政通人和,盛世清明。
最终什么也没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