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恐怕是我见过最具翩翩君子之风的人,即便是怒极了,也只蹙一点眉头,毫无神情的面上兼具温和,默默平复气息,沉稳自若。可就这样一个人,竟被那个南箫弄得端着茶杯的手都微微颤抖起来,眼中只瞧着她才会晶亮的光芒亦是摇曳不定。
寒梅宴还在热闹着,我本跟了皇上来凉亭里,与往常无异弹几首曲子,跳几支舞,都是些好样子,皇上也就只看这几样。却是被几个蠢得厉害的妃子弄乱了,我被暂且请走,而那个南箫“喧宾夺主”。
我所藏之处听不见他们谈论之声,只能见着那个南箫站在凉亭台阶下,低垂着脑袋,皇上坐在凉亭里。我分明瞧不清楚皇上现下是如何的神情,可我偏生觉得透出一种让人忍不住叹息的气氛。
少顷,那个南箫挺直了脊背,盯着皇上。皇上手上的酒杯都洒了,又是一阵对话,之后忽的演变成了南箫冲上去喝酒,欲离开之际,是渊王爷赶了过来,不用听得到谈话,那些“剑拔弩张”也能隔空传过来。
在夜里,我只站的手脚冰冷,才等着渊王爷带走了那个南箫,只皇上一人坐在凉亭里,谁也没被传去伺候,如此一夜。
宫中最是阴谋阳谋,一点不比戏本子里差。自上回宫里这个妃那个嫔与我斗智斗勇地耍狠开始,我也学乖了些,有个眼线,不多只保命。我想皇上是知道的,他曾不经意间提及要拨两个暗卫给我。
于是,我花钱买下的眼线,很快将皇上下令要赏赐渊王爷的消息传给了我。我正给了那眼线几个银钱,脑中盘算着这消息当如何用,却被左以清左大人拦了个正着,之前我与那眼线的交易全落进了他眼里。
“左大人……”
我惊呼出声,嘴巴压根还没来得及编好说辞。
左大人虽说是皇上的肱骨之臣,可我总觉得他长得太过精明,十分不讨喜,任谁见了心里总冷不丁咯噔一下,老觉得自己哪里被算计上了。我这回不用猜,定是被抓了把柄的。
我想表现出一个视死如归的姿态,可出口的声音太抖,显得有些滑稽:“左大人,我绝无谋害皇上之心,你若要告状……只管去、去告吧……大不了,大不了,贱命一条!”
全无气势,反倒孬种得厉害。
左大人一双眼中精光四溢,像只警惕的老鼠,他说:“若你有谋害皇上之心,现下绝不会是站在这里与我说话。梁生梁大人在寒梅宴上初见你就会让你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
所以说,我最讨厌权贵了,虽然没有他们,戏班子无以为继,我也早不知道饿死在哪个角落,可我就是讨厌他们。不过是有那么一丢丢的权势,一点点的钱,就高高在上,目中无人,旁的人不是蝼蚁就是草芥。
“是。”
我垂首乖乖应声,那点敢跟后宫嫔妃呛声的底气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谁让他是皇上的肱骨大臣。只是都说近朱者赤,这左大人跟皇上这么些年,如何能一星半点皇上的儒雅也不曾学了去。
左大人忽然收敛下一身精明,显出些不能深究的气度来:“都说戏子无情,你倒是有那么点情痴的意思。”
“不敢,不敢。”我一时嘴快,出口才惊觉不妥,闹了个大红脸。这也不是什么夸赞的话,我说什么不敢,估计是我自己的脸丢干净了都不够还要搭上我那不曾见过面的爹娘了。
左大人朗声大笑,惊得我又是连退了几步,若不是我眼神有问题,他是颇为“赞赏”地看着我说:“行了,也不是多大的事,不必一惊一乍的。”
我忙不迭点头。
他忽然正色道:“笙歌是么?你对皇上有几分真心?”
这话不知从何而起,我更是不懂该如何回话,偷着瞄了眼,正对上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