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淳风捏住茶杯,太过使劲,茶水全溅了出来。他是皇帝,已经听不得别人对他这般置评,可他是皇帝,不能叫谁轻易察觉出息怒,因而也只能忍了把茶杯丢向我的冲动,我该庆幸。
“听闻你受伤了?”
李淳风又是一派的温和模样,笑颜晏晏,带了点沉痛在面上,“你在渊王府过得不好,才入府多久,朕竟是连番得了你伤重的消息。”
“不过尔尔。我一向命硬,从前没死,如今更不至于。”我这话说得很重,可也真谈不上埋怨。
李淳风抖了抖满是茶水的衣袖,面上还是温润笑颜,深情款款,好似随意提上那么一句道:“南箫,东南边陲诸国暗地里的动作已经频繁太过,朕思前想后也觉得只渊王爷一人适合出征。”
“朝中之事,我不懂。”
“怎么会,父皇生前曾不止一次说你聪慧,只可惜了非男儿身。”李淳风慢慢收起笑颜,目光落在我身上,深邃而郑重,“南箫,只要你开口,朕可以把当初制□□的左以清还有梁生交给你。”
我仰起头,看向李淳风,我的心早就不凉了,只是想看看清楚这个自己倾其所有地供着护着整整十五年的男人,看够了,我告诉他:“皇上,左大人和梁大人皆是朝中栋梁,我早不是当初那个傻子。”
闻言,李淳风收了落在我身上的视线,忽地翻手将茶杯扣在了石桌上,瓷器和石头相撞,声响清脆,有碎裂的瓷屑蹦跶出来。宫里这样的茶盏不少,坏了几套,也是无妨。
他忽然侧头冲着我笑道:“此番寒梅宴,渊王爷劳苦功高,朕一直想不到该赏些什么,倒是南箫给了朕想法。就让笙歌到渊王府吧,渊王爷对南箫这般情深意重,想来多个长得与南箫相似的,他会高兴才对。区区一个戏子,实在少了,朕再添万两白银。南箫以为如何?”
“谢主隆恩。”我叩头行礼,声调、动作皆恪守规矩,自以为绝不比宫里的老嬷嬷差上分毫。
李淳风甚为满意,朗声传了暗卫零道:“去传渊王爷过来,朕才赏了东西,渊王妃应下了。渊王爷也是难得入宫一趟,理当与朕好生聚上一聚。自家兄弟也闲话几句。”
零领命消失在夜色里。
李淳风命人撤下茶盏,烫了几壶酒上来,帮我斟上一杯,推到我面前,笑得冬雪皑皑里的阳光,温温着和煦,他说:“这酒是朕特意命人在春日里摘了御花园里的桃花酿的,朕还记得,你说过你想喝喝桃花酿的酒。”
“是吗?我记不太清了。”
我缓缓走过去,端了酒杯,递到鼻息下,轻嗅,然后搁下酒杯,淡淡道,“书太医禁了我的酒,说我的肠胃已经不堪重负。”
“这酒淡得很,不过是拿来做水喝的,也只比水滋味好些。”李淳风把我搁下的酒杯端起递到我手里。
我一饮而尽,豪迈得不像女儿家。
李淳风的话素来可信的不多,他不良在案,好比明明说这桃花酿的酒很清淡,却是一杯,已叫我眼前尽是层层叠叠的重影。他帮我又倒了一杯酒,递过来,声柔如风:“再来一杯?”
我夺了酒壶,倾壶而尽,然后扬手,手指张开,酒壶落在青瓷砖铺成的地面上,哗啦一声,碎了一地。我勉力睁着迷蒙的眼,用脑中被酒精磨得残存几缕的理智,笑道:“皇上,我南箫说得出就做得到,当初我答应你,渊王爷不会在我南箫在时夺位,这句话,我到死都有效。”
抬脚踹了踹地上的碎片,我说,“至于这种试探,大可不必。李淳风,我一生对不起很多人,唯独,只你对不起我。”
李淳风的眉眼微微下垂,有些无奈道:“朕只记得你从前喜欢这桃花酿的酒,你怕朕包藏心思,朕让人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