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被身上的伤疼醒的。
屋里黑着,只点在门廊口的一盏红灯笼顺着大敞的窗棂投了些光亮进来,那盏灯笼自我入府就没一晚不是点着的。这是自宫里延来的规矩,李渊一晚上歇在谁的屋里,灯笼就要点在门廊上。
府上前几日还有太妃身边的老嬷嬷特来提点我,道是不能独霸着李渊一的宠幸,身为王妃当分好李渊一去各房侧室的天数。我倒是想,无奈在这方面,李渊一简直冥顽不灵,如何晚归,总也要搂着我一道睡。
即便白日里我伤得这般重,还是被李渊一箍在怀里,挪动不得半分,只觉得手脚木木的,一动,如蚁虫噬咬般麻痒。
我艰难地挪了挪身子,李渊一依旧呼吸平稳,偏头瞧过去,是半张被漏进来的灯笼光照亮的脸上是紧蹙的眉目。这个王爷倒真是古怪,喜怒好恶都写在脸上,当真是“傻子王爷”,白日里倘若不是我晕得快,估计对上他的怒火,保不齐再添些新伤。
伸手轻轻拎起李渊一搁在我肩头的手臂上的袖子一角,背着手力道不太好掂量,只能试着一点点感觉着,慢慢将他的手臂往他自己那边丢,然后一寸一寸的往床内侧移挪动身子,尽力轻手轻脚,不至于惊醒了李渊一。
我好不容易移到靠墙的位置,已然一身的薄汗,趴着歇了会儿,人醒着,更觉脖子梗着难受,稍稍仰起些,转头,然后顿住了动作。
李渊一睁着眼定定地看着我,身上却是半分未曾动过,连手臂都是我丢出去之后的姿势。见我终于注意到他,淡漠着开口道:“移好了?”
我僵着没动,即便隔着浓重夜色,他情绪不善我也能清晰地分辨出来,我没必要将渊王府里最后一道护着我的屏障都给撤了,我想活着,所以我不能杀傻,尽力委婉措辞道:“你手重,被压着,我睡得不□□稳。”
李渊一纹丝不动下,沉默更显。良久,他直接移到我身侧,近了的面目上神情越发渗人,他也不吭声,干脆抬手伸过来。我本着不还手的心思,本能眯了眼,皱了鼻,岂料落在头上的是轻柔的揉噌,耳边是李渊一脱口而出的轻笑。
我睁眼,回眼过去。
头上揉噌的力道增大,倒是有些疼,李渊一嗔怪道:“这就知道怕了,白日里领一十军棍的时候怎不知道怕。”
随即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手指使力,我头皮都被揉疼了,他说,“你傻的么,只说是我拿了银子,谁敢再多说一字半句。”
“倘若再出这世出事呢?”
我回问他,我知道他是高高在上的王爷,深受先帝宠爱,自是不懂这些个银子的去处会有如何的影响。
李渊一随口道:“渊王府不缺那点银子。”
我想说他助纣为虐,到底是没有说出口,毕竟倘若不是这事牵连着我,我知晓了这般事,定也不会想着为渊王府好,或是为谁,就出了头,那样的我与他也无甚不同。
“好生将养着。”
李渊一终于伸回手,继续道,“我会让柊叶盯着你,明日让书太医过来府上,一日一号脉,你好之前不能出府。”
于他争执定是无用,我只说了句现实:“倘若三日后,查不出是府上谁做得手脚,我要领五十军棍。”
“我自会与母妃说。”
那便是无商量的余地,我也懒得多言,只转了头面对着墙,闭眼不再开口。我知道身后的李渊一正瞪着我,不过无妨,我就是仗着他目前还没生起要将我打入“冷宫”的念头,其余的我无心理会。
李渊一伸手拥我入怀,很好地错开了我身上的伤处,脸凑到我肩窝上,鼻息落在耳后,温温的痒痒的,他说:“三日后是寒梅宴。”
所以这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