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真是越来越不讲究了,连马桶盖都懒得盖,等她来收拾。
躺在床上的陈氏捂着肚子哼哼,“怎么才来?就知道挺尸。”
胡善围推开窗户透气。
陈氏骂道:“这死丫头想干什么?现在正是倒春寒的时候,想冻死我啊。”
胡善围关窗。
陈氏又骂:“屋子里一股味,什么时候才能散了去?真是蠢笨如猪!难怪十九岁都嫁不出去!”
胡善围回头冷冷的看着陈氏。
陈氏有些心虚,说道:“把窗户开个小缝就行了。”
胡善围将木盖合上,提起马桶就走,经过陈氏的梳妆台时,借着衣袖的掩饰,偷了一串钥匙。
胡善围倒了马桶的脏污,在院子的井里提水刷马桶,冰凉的井水飞溅到满是像草莓一样长满冻疮的手指上。
洗干净马桶,天还是黑的,胡善围四顾无人,抹黑去了书坊的账房里。
她用偷来的钥匙打开钱匣,里面有白花花的碎银子和黑黝黝的铜钱,但是她一个都没取,拨开钱匣下方的暗格,拿出家里的户贴。
户贴就是户口本,大明唯一的身份证件和纳税凭证,以家庭成年男子为户主,一户家人只有一张户贴,每隔十年更换一次,更新家庭的人口和家产。
胡善围将二尺长宽的户贴藏在贴身衣兜里,然后去了井台,将干净的马桶送回正房,顺便把偷来的钥匙还回去。
还好,疲倦的陈氏正在睡回笼觉,没有察觉。
胡善围梳洗后,将闺房里的一套笔墨放进竹篮里面,又在上面覆盖了一层香烛纸钱等物,此时天微微亮了,她提着竹篮,吹灭灯笼,去了父亲的书房,轻轻敲门:
“父亲,是我,善围。”
片刻,父亲胡荣披衣开门,自从小娇妻陈氏肚子大了,一夜起来五次,时不时叫这里难受那里不舒服,他不堪其扰,干脆与妻子分房睡,一直歇在书房。
陈氏没有丈夫的制约,干脆把怨气都发泄在胡善围身上。半夜把胡善围叫起来端茶递水倒马桶是常有的事。
胡荣问:“什么事?”
胡善围说道:“我昨晚梦到母亲,她说想我了,我今天去她坟头上香,烧些纸钱。”
这个母亲当然是指胡善围的生母,胡荣的结发妻子。
胡荣说道:“行,早去早回,你等等€€€€”
胡荣回到书房,拿出五两银子一吊钱给女儿,“你收好了,留着自己花用,裁一套新衣,打一套首饰,想吃什么就买什么,莫要让陈氏知道。”
胡善围一怔,不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