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俞晔让陈鸳鸯试着转转眼球。感觉到刺痛没那么明显后，陈鸳鸯才试着睁了睁眼，但也只能半睁着。沈俞晔扫了一眼，将嘴角那丝浅笑压住。伸出手，自然而然牵住陈鸳鸯往里走。
“如果你是因为我这副样子像独角龙笑就别忍着，因为我自己也觉得像。”
“这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说。”沈俞晔转过身，目光落在她的双眼处：“挺有自知之明，说实话，确实很像。”
陈鸳鸯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这人顺着杆子往上爬的本事还真是一点没变。沈俞晔已经走到老人跟前，低声说了句什么，陈鸳鸯听了一耳朵，知道那是地道的静安本地话。虽然她也在静安生活了这么长时间，饮食习惯各种都已经入乡随俗，就是语言这一块，能听懂的是少数，就别提会说了。乍然听到沈俞晔一口地道的静安话，她还是有些惊奇，要知道杨柳程安安这些扎根静安20多年的妹子都说得不太利索，就更别提沈俞晔这种半途离开过的人。老人摇着扇子，抬起没牙的嘴：“你说什么？”
沈俞晔又重复了一遍。
老人好似听明白了，刚想回答，从里屋走出一个瘦高的中年男人，手里拿着根铁棍朝沈俞晔挥了挥：“你们是谁？谁准你们进来的？”说完又埋怨起老人：“妈，说了多少次，不要轻易跟陌生人搭话，回回都讲，回回都犯！”
沈俞晔见男人还要埋怨，立刻开口：“您别怪老人家了，是我先开口跟她说话的。”
男人警惕地挥舞了几下铁棍：“你又是谁？又是来谈拆迁的？别以为长得斯斯文文，我就会对你客气。还是那句话，想老子搬，下辈子吧！”
“既然你已经看出我的身份，那我就不兜圈子了。这片地迟早就夷为平地，再盖起一栋栋高楼。陈先生，恕我冒昧，你是成年人，或许能承受得住断水断电的生活，那老人小孩呢？你不为自己想想，也该为她们想想。我这次来是诚心想解决问题的，我们方庭是有信誉的公司，你提出的条件，我们会酌情考虑。就这样一天天耗着，于你于方庭，都不是好事。”
“我们这样还不是你们害的？我从出生就住在这里，你们一句话说拆就拆，天下哪有这么容易的事！我不跟你啰嗦，你说再多也不过是想说服我。莲花巷于我而言，是童年，是回忆，我妈妈的一辈子都在这里，我爸爸的魂也在这里，想我们搬，做梦！”
“陈先生，整个莲花巷的拆迁工作都是政府批准的，并非我们方庭的私人活动。你说的这些我都理解，我也自小在静安长大，对从小住过的房子也有深厚的感情。房子是死的，人是活的，你怀念的是过去，无非也是过去的人和事，换一个环境，只要这些人还在，感情就依然在。你可以把这里的一切都带走，这里的一砖一瓦，都有你们生活的气息，我们保证，会把这里建得更美更漂亮，以后你们有时间回来看看，看到别的家庭的幸福美满，想必那都是我们大家愿意看到的。”
男子沉吟了一番：“你说得倒是人话，不像前些天那些家伙狗屁连天。一上来没礼貌不说，还想动手动脚。话虽如此，但我不是三岁小孩，就能被你这些糖衣炮弹糊弄。你说得倒是动听，但光说不练都是假把式，你们的承诺，不过是口头上的。况且，我们这些继续坚守的人都是一条心，说好了抗争到底，我还要看看别家的意思。”
沈俞晔与陈鸳鸯对望一眼，男人已经有动摇的迹象，看来放低姿态站在对方角度上考虑的政策果然有效。
陈鸳鸯蹲在老人身侧，拿着资料袋帮她扇风。老奶奶看起来比外婆还要老，身量略小，脸上挂着她可以看懂的沉默。这条巷子是有名的长寿巷，百岁老人很多，她们的头发已经花白，背影已是佝偻，但心态平和，与世无争。实在难以想象，这样平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