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我求临近的鸟雀给我衔来的药草俱已齐全,又去药房抓了几味有增辅效用的药,细细烹煮。第一服药煎好,着冷三给那人服下,又来煎第二服。我在外间用蒲扇扇着药罐子,那颀长男人走了进来,随意捡了个马扎坐了,道:"小姑娘,你是哪里人氏?为何会与冷三同行?"
"我是衡山脚下长大的。"我随口编了个谎。"我们村子来了好大一拨怪人,常常不问青红皂白地杀人。我见他们太凶,干脆躲在山上。有一天撞到了个莽汉子,砍了我一刀。冷三救了我,我便跟着他走了。"
那人显然是不信,温和道:"你小小孩童谈吐已是不凡,模样也好,不像寻常人家的孩子。你若不方便说,我便不问。只是我兄弟三人要在这沁阳长留,你不回家么?你叫什么,我可以先送你回去。"
"问别人姓名,须得先报自己姓名,这才是道理。"我打了个哈欠,回头望着他。
那人微微一愣,复又笑道:"是我失礼了。在下姓李,名长青。"
李长青?!我的睡意顿时消失。"你是李长青?不败神剑李长青?!"
李长青捻须笑道:"这四字万万不敢当。不过是江湖朋友给面子罢了……"说到这里,他突然神色一黯,仿佛想起了什么十分痛苦的事一般,喃喃道:"不败不败,又哪有人是真的未曾败过?名声再盛,也不过是浮华表面罢了。"正说到这里,远远传来那虬髯大汉如洪钟般响亮的嚷嚷声:"二哥!二哥!"
李长青从马扎上站起,回头道:"三弟,我在这里。"
三弟?那么这大汉就应该是"气吞斗牛"连天云了罢。至于那痨病鬼,显然是这三人中威望最高的,必是齐智无疑。这结义兄弟三人,俱是衡山一役中活着回来的,也是揭穿柴玉关阴谋的重要人物--能号令天下英雄共剿柴玉关的仁义山庄,便是他三人的手笔。我怎么老是和我最不愿意遇见的人扯上关系?一边想着,一边叹气。
眨眼功夫,连天云便像一阵风似地大步走进了煎药的房子。掀开隔烟的厚帘子,他顿时连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好香,好香!忒好闻了。女娃娃,你煎的甚么药?怎地揭开碗盖,便如此香得古怪?我那大哥服毕一碗,便说入口非但不苦,反而清香绕齿,还有余甘?大哥只道喉间舒臆,连咳嗽都消了,差我来道谢,顺便问问你用的甚么方子,着我讨了去常常煎服!"
"不告诉你。"我有心和连天云逗趣,头也不回,继续扇扇子。其实我也不知道是什么药--我只是托当地的禽鸟帮我找些能治内伤的药,对于医术,我也只是懂得一些而已。只是要用什么药,还是要请教那些兽友。但凡那些有名郎中家的看门犬、大户人家的八哥和赛鸽子,个个都是耳濡目染,颇精医道。至于那药的香气,不过是我在里面加了些猴儿酒的结果罢了。这酒十分难得,已经比百种草药都强。只是齐智毕竟是常人体质,不能把酒当药喝,只能加一点点罢了。
连天云不但不发怒,反而笑了起来:"你这小娃娃倒也有趣。初时见你好看的如此邪性,我便想:'这小孩子莫不是妖精变的?'谁知竟是个什么都会的小妖怪,连煎个药都是与众不同!好玩!好玩!我用陈扁担家的糖兔子跟你换换你这药的名字,你看可好!"说罢这牛高马大的彪形大汉竟然变戏法似的摸出了两只白生生的糖兔子,将其中一只咬在嘴里含着,另一只在我眼前摇晃。只是这穿糖兔子的彩色小签子拿在他那大手上,颇有些滑稽。说到陈扁担,此人倒也算是有一手绝活,懂得用糖捏出各种栩栩如生的物事,常在天桥上卖糖兔子、糖狗等等,颇受孩子的欢迎。
我本不喜欢甜食,正欲反驳,貂儿哧溜一声从我衣服中钻了出来,奔着那糖兔子去了。连天云哈哈大笑,伸出大掌把糖兔子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