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渐渐被一些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淹没,世界嘈杂得充满恶意。薛枕水皱着眉头推了推沈青瓷:“你快去帮她啊。”沈青瓷领命而去,往那女子的木钵里放了一锭银子。他刚想开口,却听得周遭安静了下来。
“何人在此喧哗?”出来的正是妙华庵正当家的清衡师父,“菩萨面前,各位施主还请放尊重些。”
这位清衡师父,正是当年年纪尚小的卫襄。算起来她今年也不大,偏偏面冷,给人不易亲近之感。当着她的面,即使是彪形大汉也不敢有稍逾矩,兴许是将门余威尚在。见是故人,卫襄便把二人迎了进去,怕那女子在外受人欺侮,也一并请了进来。
谁知刚一坐下,那女子倒似吃了一惊,犹疑着问道:“是沈青瓷沈公子么?”
沈青瓷只是笑,却不说话。
“原先曾在如意阁见过的,那时我还是沁姑娘身边的丫头。我叫鸣鹃,公子许是不记得了……”
“我若说记得,枕水要吃醋了……”沈青瓷微微叹息,不料薛枕水一点吃醋的意思都没有,还很兴奋:“我们可以顺路去看看沁姑娘啊!她还在如意阁呢。我前不久才收到她的信,苏也罢现在还是迷迷糊糊的,不过比以前乖多了,他那两只鹦鹉一定很有趣!还可以看看你师父,我爹找到他之后天天拖着他下棋,每局都能赢!沁娘说,当年害你多吃了许多苦,咱们要是去,她一定好酒好菜备着……”
沁娘……还是没有给苏也罢解药吗?他自己选择了幻境,而她却宁肯放他在幻境里获得所谓的幸福美满,也不愿许一个真实存在的未来。毕竟,那样极端的人,那样极端的爱,能有几人承受得起?只希望,她不是在空等着谁。说来那封信,是寄给了枕水,不是寄给他。
“你们,是来辞行的?”卫襄沏上一壶清茶。
“嗯,沿江西行,北上出关。无牵无挂的,四处走走也好。”
“恩公要走,民女赠二位一曲,还盼二位不要嫌弃。”鸣鹃摩挲着那锭银子,轻轻开口唱了起来,却是一首不无悲凉的《赵城怀古》。
邯郸旧公子,骑马又鸣珂。手挥白玉鞭,不避五侯车。闲愁春日短,沽酒入倡家。一笑千万金,醉中赠秦娥。如今高原上,树树白杨花。
也不知究竟是,唱给谁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