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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却不这么觉得,只觉得自己是千百年前伍子胥城墙上的一双眼睛,居高临下地看着芸芸众生,带着一丝悲悯,又带着一丝不屑,站成一个孤独而可笑的姿势。

想起这一生。

先是寒窗苦读,出人头地。可子欲养而亲不待,母亲早早故去,而父亲未等到他金榜题名的消息就撒手人寰。他行走官场,举步维艰,不得不逢迎拍马,阿谀媚上,只因不想自己的儿女也经历那落魄潦倒的窘境。他百般敛财,只为摆脱笼罩在自己身上“寒门”的阴影。贪污事发,本以为仕途一下走到了尽头,不曾想先帝和太后给了他一个继续走下去的机会,有什么理由不好好把握?呵,你叶容锦只知道自己的情是情,我一家老小有什么值得关心?一生媚上,还不是给当权者朱笔一批夷三族?

他钻营半生,最得意的两个女儿,却是今生最大的败笔。荣华富贵因这两桩婚事起,也随这两桩婚事散,到头来,全家的命还是要拿来还债。

没有谁能够得到平安幸福。

苏州府桃花庵的妙净师父说:“这两个女孩儿今后俱是大富大贵的命……只可惜……”

只可惜一生不能得偿所愿,不得善终。

那时候妙净师父的喃喃自语,他不是没听见,只是刻意遗忘罢了。原来当真这世上,是有宿命的。他看着面前跪在地上的家人和孩子,突然收回了自己所有臆想的骄傲。

你不过是个罪人。

“如绫、如黛,”柳知然笑道,“你们还记得在苏州府时,我们一家人去看河灯吗?姐姐们还带着你俩放孔明灯……也不知你们那时写在孔明灯上的愿望实现了没有。”

“爹,那时还小,记不太清了。”如黛答道,而如绫只是流泪不止。

“时辰到——行刑——”

一刀一刀划过皮肤,初是冰凉麻木,接着才是锥心刺骨的疼,疼到了极点,又仿佛麻木了……寒香断,也是这样的感觉吗?

与此同时,宫城之内,太后听闻昭帝一下子办了立太子、封皇后、夷柳氏三件大事,急火攻心,而向来伺候太后的安太医已死,太医院使程益怀随军出征。新调来的太医还没赶到,太后便不治而亡。今年七十三岁的寿宴,果真成了最后一次。

“小时候在苏州桃花庵,有个算命很准的妙净师父。”沈青瓷称好药材的分量,再细细磨碎,“师父强迫她给我算了一卦……说是五行缺水。”

“师父说,没关系,反正‘沈’字有三点水,‘瓷’里还有两点水。可昭帝这么一折腾,只怕以后得改姓叶,一下少了三点水。所以……”沈青瓷眯起眼笑盈盈地看着薛枕水,十分轻佻。

薛枕水吓得往后缩了缩:“你可以改名叫叶淼淼,不妨事的。”

带着一股中药味道的气息近了些:“若我请旨赐婚,你……同不同意?”

薛枕水脸颊绯红,支支吾吾:“啊,这个……我……”

“我知道,”沈青瓷轻轻捣着药杵,“你么,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不会,长得丑脾气差做饭难吃,留在外面也是个祸害。何况……那人来路不明,阿凛又这副模样,不时时看着你我实在不能放心。要是进了宫,除了娶你,我简直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薛枕水立刻恼羞成怒,意欲对沈某人拳打脚踢一番以解心头之恨,但两只手都被他捉住,张牙舞爪了一番毫无成效,只得安分。

沈青瓷很是满意,伸出手把她好不容易梳好的发髻揉得一团乱:“乖啊,不会没关系,我会就行了。”

“皇宫里大内高手该是不少,只是不能掉以轻心。”沈青瓷道,“这几天出了这么多事,师父竟没有找我算账,真是有些奇怪……待阿临去找找,老头子别的不行,武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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