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边是银鱼豆腐羹,另半边则是勺子剜出的一块黄桃。宫里的宴会规矩多,她谨言慎行,筷子都不敢多动,唯恐被人耻笑了去,现下倒是真的感到饿了,肚子也尴尬地叫了起来。

沈青瓷将盘子端上来,又取出船上备下的碗筷。橹板就那么挂在船头,小船轻轻地随水波悠悠荡着,船中间的艾草灯散发出微苦的味道,又被七里香的芬芳悄悄掩盖。夏日的池塘美则美矣,蚊虫却扰人。唯独这散发着草木清香的摇橹船能满不在乎地晃进去。

“这道菜叫‘月涌大江流’。”沈青瓷笑呵呵地把菜搁在小船横木上,薛枕水毫不客气,埋头开动。他的目光在她头顶停了一会儿,执橹复向前行。薛枕水终究是不好意思,道:“你不饿吗?也吃点吧?”

沈青瓷头也不回:“我又不需要在宴会上装名门淑女。”

于是乎,他精心炮制的风雅与浪漫就给自己的一句话给毁了。正所谓,祸从口出。

一路向前,木荷叶掩在高低错落的花叶之间,与自然之景融为一体,其上不仅有美味珍馐,还有的放着干燥的艾草,用于维持船内的艾草灯不灭。夜风里,含苞的、半开的、初放的荷花摇曳生姿,月华虽浅,却有柔和如凝脂的烛光,轻覆在幼嫩的花瓣上。触碰木荷叶时,有时会惊起水下的游鱼,还有一次,薛枕水刚刚伸手去拉木荷叶,就有一只蛙猛地跳起。木荷叶借着这一跳之力一下晃到了船边。夏夜里的虫鸣最是扰人清梦,但此刻听起来,聒噪与纷乱之中竟有一种静谧又不清冷的味道。菜名儿也雅,细节之处亦是精致非常。正是花前月下,良辰美景,如在画中。

“今年是向宁十八年,你也有虚十八岁了。”沈青瓷站在船头,不紧不慢地摇着撸,“这么大了还没嫁出去……果然是恶名在外。”

“喂!今天可是我生辰!能不能积点口德?”薛大小姐就着人家的艾草灯,吃着人家准备的饭菜,还跷着脚说人家的不是。

“真不好意思,子时刚过,今天你已经虚十八岁零一天了。”

薛枕水整个人都趴在船中横木上耍赖:“我不管!我还没有许愿——我的愿望是,沈青瓷能说点好听的给本小姐听!”

沈青瓷回过脸来,回答地无比正经:“你不知道说出口的愿望是不灵的吗?”

薛枕水看着夏夜的微风里他衣袂轻扬的身影,内心在怒吼。

神啊!你为什么把一副好皮囊丢给一个性格如此恶劣的人!你一定是手滑吧?

沈青瓷略偏了偏头,笑意更甚,眸子干净清亮:“那我祝薛大小姐福如东海老王八,寿比南山歪脖子松。再祝厨艺精进,早日学会阳春面以外菜色。”

薛枕水想起了什么似的,从横木上一下坐直了身子,满脸的疑惑:“这些菜不会是你自己做的吧?”

沈青瓷一双桃花眼满满的都是无辜:“是啊,为了羞辱你嘛。”

“都说君子远庖厨……”薛枕水啧啧道,“噫,瞧不出你还会杀鸡宰牛刮鱼鳞啊。”

其实……杀鸡宰牛刮鱼鳞一般是阿临干的活儿。他不喜欢见血,这些事儿一般都不爱做,但是杀人于无形,他却做到了。

宛贵妃同成淑妃不对付也有些年头了,原先也是步步为营的,只是这两年仗着昭帝宠爱越发收不住泼辣的性子。若是早得了成淑妃的把柄,只怕以她的性格不消一天就要发难,之所以拖到那一日,也是因为她不过刚得了消息。成淑妃行事向来隐秘,加上不受宠,寝宫也冷清,若是给旁人撞见,编谎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林抒雁才名在外,即使是宫中也略有耳闻,何况逸国公一脉已现颓势,林家却还有礼部尚书林溯本。

成淑妃还听说,这个才华横溢名满长安的女子,也是个庶出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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