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颜浅眠,夜半总睡不安稳,故朱暊对含元宫下有禁令,在锦颜睡醒前,任何人不得喧哗。可今日时辰尚早,天将将亮,锦颜便被阵阵欢呼声惊醒。听见她起身的动静,婢女急忙进屋伺候,朱煦跟在婢女后面,他身穿厚厚的夹袄,外罩一件狐皮坎肩,领口围一圈白茸茸的毛,活像一只圆滚滚的球骨碌碌滚进屋来,可爱极了。他迫不及待拉住锦颜的手:“阿良,快起来看雪!”
锦颜穿戴整齐,甫一出屋,也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不知天上谁横笛,吹落琼花满人间。
一夜之间,这宫墙内四四方方的天空下,目之所及皆变成了白色。不管是华美的楼台、巍峨的殿堂,还是俊逸的假山、开阔的广场,均裹上厚厚一层白袄,丹墙绿瓦变身琼楼玉宇,草木失翠,雕栏玉阶更显莹润光泽。一切的一切,都被皑皑大雪覆盖,变成最纯洁高尚的白色。站立其中,让人不禁忘却俗世烟火,仿似误入仙境一般。
锦颜如痴如醉,直到煦儿扯她的衣角,“阿良,我们去镜池冰嬉吧!”
穿上特制的冰鞋,站在厚厚的冰面上,锦颜傻眼了,原谅她前世今生从未滑过冰。好不容易才东倒西歪地溜出一段距离,千注意万小心,结果还是啪嗒一声重重摔在冰面上,别提多狼狈。偏巧被刚刚赶来的朱暊瞧见,在他不可抑制的笑声中,锦颜愈发抬不起头,恨不得学《冰河世纪》里那只倒霉松鼠用尖牙磕出个洞来,将整张脸埋进去。
朱暊快步上前将她拽起来,煦儿转身难以置信地问:“阿良,你不会?”
锦颜点头。
“没关系,我和父王教你!”小家伙煞有介事地说。
一大一小一左一右两只手牵着她,三个人在冰面上滑翔、飞奔,渐渐地锦颜没那么紧张了,开始体会到这游戏的刺激,飞扬的乐趣,不禁尖叫欢呼起来。
望着咫尺间她璀璨笑靥上盛放的光芒,比那九天上的朗日,比那夜空中的明月还要明亮!朱暊挪不开眼,移不动心,忽觉眼前这白茫茫一片哪里是雪,分明是糖霜啊!
秋天果真是收获的季节!
中秋时节,她肯替他挡剑,他便知道她的心里是有他的。纵然心疼,又总禁不住暗自得意。
偏巧她伤在右臂,义母有心撮合,伤愈那段时日,锦颜进膳便由他代劳了,她由起初的抗拒到后来的顺从,他就知道对他并不如她自己以为的那般无情。
他以王嗣中毒整肃后宫为由,下旨将新选秀女遣送回家另行婚配,那日,她待他分明要和缓一些。
还有她对凤贵人的在意。这些年为了寻她四处奔波,虽未刻意为之,几年来竟也不曾对其他妃嫔动欲,偏偏那一日鬼迷心窍跨进凤贵人的寝宫,一晌贪欢,竟令凤贵人有了身孕。她会在意凤贵人,他很开心,可又惧怕她的在意。凤贵人毒害煦儿难辞其咎,可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毕竟是他的骨肉,他做不到亲口下令结果他们。
若果真正做到一心一意就能得到她,虽然很难,他愿意努力去做。但已经犯下的错误,那个已经在孕育中的孩子,他不忍心……唯这件事,他只能愧对她了……
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朱暊没听清煦儿的言语,便问:“煦儿,你刚刚说什么?”
煦儿嘟着嘴,惆怅地说:“有父王,有阿良,煦儿好开心,要是母后也在就好了!母后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啊?”
朱暊望向锦颜,锦颜垂下头,眼眶泛红,将煦儿紧紧搂在怀里。
自冰嬉过后,煦儿又时常摩挲起那幅画,偶尔没人时还对着画上的母后掉眼泪,小小年纪整日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叫人好不心疼。锦颜触动,别人再好,也无法取代孩子对亲生母亲的渴望,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