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窗的走廊,可以望见外面萧瑟的天空,难得有太阳,很凉薄的光线,走在马路上基本感觉不到阳光的温度。

走出写字大楼,一阵寒冷的气流扑面而来,靳朗缩了缩脖子。好冷。

从凌晨到现在,只睡了三个小时就起床,什么都没吃,带着地图,转了两次公交车,换乘三站地铁,从城市的东头跑到西头,穿过无数的地上地下的商场蹭空调,忽冷忽热,却仍然一无所获。

他想起曾经左唯对自己的评价,沉默老实而隐忍,表面上是温柔的好好先生,其实原则性比谁都强。内心的樊篱比谁都深。

说得还真不错啊,真是一点点的委屈都受不了。只可惜现在不是当年,谁也不会给他的个性买单。

哎。靳朗忍不住长叹一口。我该怎么办呢?

近来常常想起左唯,她的样子,她的声音,她说过的话,她走过的路,她看过的书。

那时候太年轻了,年轻到以为只要发奋努力,清华就在前方向自己招手。昨晚,再次梦见晚霞晕染的风中,轻轻摇曳的大片金黄色芦苇丛,夕阳下的单车,和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的两个孩子。

时过境迁,如今的靳朗只不过是生活在城市下层缝隙里,一只连工作都找不到的臭虫,独自地在没有左唯的世界里慢慢前行,只能在梦境和回忆里相见。青春貌似不曾来过就已经渐渐远去。

地铁在城市的地下编织成迷宫。从地铁口走到站点内还真有跋山涉水之感,其间会经过无数个令人眼花缭乱的书报亭小店面。靳朗随着拥挤的人流踏上回家的路,顺手买了几份大版面刊登招工广告的都市报。

抬头瞥见有一家叫Pink的面包屋,大概是粉红色的意思吧,好像高中课本里学过。摸摸肚子,饥饿拉扯住神经,疼。超过12个小时没有进食,胃已经压成了扁扁的。最便宜的羊角面包,五块钱两只。有点贵,拿着盘子夹了两只,想一想,又夹了四只。不知道昨晚,楼下的男人折腾到几点。吃了没有。

地铁进站时总是掀起一阵阴冷爽利的风,站在的黄线边上,会有一股迎面的黑色疾风,靳朗很喜欢这样的风,站在那里的时候会不自觉的想要张开双臂。

刷卡器弹出车票,金属棒碰触皮肤,人们仿佛是被挤压在罐头里的豆子,密密麻麻,车厢对面是一张张面无表情的脸,地铁平缓地在黑暗中穿行。

他拉着扶手,咬着面包囫囵吞下去,打开报纸,不愿去想工作的事情,于是翻到副刊那一版,满是三流速食爱情,这一期的主题是————城市浪子。

有一篇文章的题记很有意思:

这个城市,鸟不语,花不香,男无情,女无义。因此盛产浪子。

作者的名字也很有意思,左耳。

为了克制住从身体内部不断升腾的困意,靳朗索性细细读起左耳的这篇阐述浪子的文章。

有些诙谐的笔触,不知道这只“左耳”是男是女,满篇皆是令人忍俊不禁的句子,充满了自嘲的语调有些冷冷的,洞穿世事的明澈,以及对于人事的包容和睿智,和一丝丝潜藏其中的悲悯。

故事描述的是一个“分泌感情犹如分泌唾液”的男人,在第三十四次被女友抛弃后,绝望不已,准备自杀。结果撞车被司机一顿好骂,上吊绳子不够牢,想溺水却扭不过会游泳的身体自然反应,跳楼因为恐高连想都不敢想。总之就是失败窝囊到底了。

最后,他怀着壮士断腕的心情,带着鼠药强去咖啡馆点了一壶顶级蓝山,还没来得及下药便被邻桌的妩媚女人吸引住目光,递而把自杀的念头抛出九霄云外,开始踌躇满志上前搭讪。

文章的最后,作者无不遗憾和刻薄地写道:

徐倏影第十三次自杀再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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