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时候会有这样的冲动,把所有的往事和伤痕和盘托出,其实靳朗什么都清楚,知道自己何时不开心,何时又是在故作开心,他是那么的睿智聪慧,什么都看得出,看得出,只是不说而已。

他总能够轻易地,让郁放苦心构筑的城堡趋于崩塌,他一直都等在原地,以静默的姿态等待自己把所有的事情说给他听,那些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一碰就痛彻心扉的往事。

阮绢偶尔会打电话来,有时候是短信,每次都是寥寥数语。

问自己过得好不好,最近在忙些什么,需要些什么,好希望能够再见一面云云。

云淡风轻的言语,仿佛他们本就是多年不曾失散的好友。

真是滑稽,确是滑稽。

徐倏影已经彻底消匿了身影,再也不曾出现过,仿佛他从来就没有出现过一样。

赵英宁经常过来蹭饭,郁放同少年的友谊,在自我吹捧和互相诋毁之间越发的牢固,除了插科打诨之外,似乎很有默契似的,不会提及有关于这个名字的一星半点。

咯嗒。

钥匙在锁孔中转动的声音,打破了纷乱的胡思乱想,郁放摇了摇头,从地板上坐起,靳朗回来了,果然带回来加了不少酱油和葱花的三鲜面,食物的浓香在空气里蔓延,勾引着你的味觉,叫人馋涎欲滴。

“我说你怎么就这么好呢?”

一边吃着面,一边忍不住想要好好夸夸他。

“这个家总得有个勤快的,若是都像你似的,我们都喝西北风去啊。”

“是啊是啊,小的给官人添麻烦了!”

“知道就好!”

靳朗微笑着,郁放的吃相很不好看,一口等不得一口,还故意把面条吸得嗞溜嗞溜响。

可为什么,这副尊荣,看在眼里,总是觉得怎么看怎么可爱。

“真是美味!”

“别把舌头咬到了,慢点,烫啊!”

突然想起徐倏影吃饭的样子,慢条斯理,小口小口,绝对不会发出任何多余不雅的声音,优雅的姿态显示出良好的教养,他是和郁放完全不同的人,他的样子,总是那么的寂寞。

来到这个城市之前,靳朗曾经想过,或许是这样的奢望过,如果有天我能为谁停留,那么他必然能给予我足够密集的温暖,使我可以相信,从此我可以为他而活。

“喂,吃东西还发什么呆,想什么呢?”

郁放用筷子敲了敲靳朗的头,他却没有回答,只是微笑并不言语。

曾经愿意为了所有的往事封闭内心,斩断未来的路,让自己在这漫长且不愿停止的旅途里,追溯回忆的来路,去体会那些曾经拥有过,却还来不及细细体会的细碎温暖。

直到遇见了郁放,只有他,只有他过关斩将将灵魂直直刺进内心,那么他将成为自己活着的意义。

左唯,我原来,还有机会得到幸福吗?

窗外的阳光异常的灿烂,他的笑脸好像是透明的,靳朗在恍惚间也跟着微笑起来。

晚上还要上夜班,整个下午,什么都没有做,郁放在写作,房间里传来噼啪噼啪敲击键盘的声音。

靳朗坐在客厅熨衣服,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炉子上正咕嘟咕嘟煲着鸡汤,在一排衣物间,墨绿色的围巾显得格外显眼,它在风里招展着,冬天早已过去,送围巾给自己的那个人,也在身边,一切尚好,老天爷是如此地眷顾自己。

“郁放。”

“恩?”

如流水般的键盘敲击声,宛如音乐在午后的房间里四处流泻,也不知道此刻大作家又在杜撰怎样复杂绮丽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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