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那人阴阴郁郁的道。
“然后,陛下的声音就压低了,陛下从来说话都是那样的。”
那人闻言,没有言语。好像在分辩长烟的话到底是否可信。
“再后来,长公主也跟着压低了声音。这事毕竟也不是什么大声讨论的事情,至于最后发生了什么,小女就真的不知道了。”
那人点点头,道:“日后记住,凡事要仰仗二位大人,不要仗着陛下宠幸就自鸣得意。”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长烟长长的吐了口气。然而,长公主的话却如钢针一般钉入她的心里。
傍晚时分,刘弗陵些微好了,醒过来,吃了些梅子,又睡下了。
众人这才散去。
终于,天幕低垂,倾盆的大雨瓢泼而下。
宣室殿内,柳伶披衣而起,关了窗子,又俯身来到龙榻边,伸手掀开帘帐。
竟见刘弗陵深潭般的眸子似午夜的星子,烁烁的亮着。
“陛下没睡?”她轻声道。
“到朕身边来。”他面无表情,声音生涩。
柳伶沉吟片刻,才俯身钻了进去。
刘弗陵将头埋在她的怀里,良久,竟轻轻抽泣起来。
“陛下,长公主今日和陛下说了什么?”
刘弗陵没有说话,只从枕下抽出一根金簪。
“这不是今日长公主手里的簪子吗?”柳伶更加不解,伸出手,将簪子接在手里。
“母亲是如何生下朕的。”刘弗陵沉默了一会,问道。
柳伶想了想,“听说是怀胎十四个月,因此先皇格外的喜爱陛下。”
刘弗陵忽然冷笑了一下。
“父亲那样的人,怎么会相信呢。”
柳伶不知道他为何这样说。但她能感觉到,那来自他内心的深沉的孤独和恐惧。
“陛下,上官皇后和周婕妤入宫已经有几年了,陛下不临幸任何一个,总不是办法啊。”这几日来,宫中有些隐约的耳语,有人说陛下不能生育,否则为何多年未有所出。但人们怎能知道,刘弗陵虽表面上日日流连于漪澜殿,实则从未临幸过周嫣,一切不过是为了报复。
“他们想安排朕的生活,朕随他们,可朕的身体是朕自己的,柳伶不要再说了。”他用手环住柳伶的肩,如儿时一般。
“可江山社稷需要继承人啊。”柳伶无奈的叹了口气。
刘弗陵缓缓抬起头,夜色中,他凝视着柳伶的眼睛。
帐外的烛火隐约闪动,刘弗陵的眼睛如明亮的秋水,片刻间,便卷起一窝涟漪。他伸手轻轻抚摸着女子皎洁的容颜。这女子,就像一捧月光,他怕刚一碰触,便会消融。
“朕是被命运抛弃的人。”他终于将头转了过去。
他是那么的熟悉她的皮肤,她的味道,她的眼神,和她的心事。她不是不爱他,她是怕,她怕他那怨毒如深潭一般的**。
“若朕可以封你为妃,我们便生十个八个孩子,把江山传给他们好吗?”他忽然转过头来,祈求的望着枕着月光的女子。
柳伶仓惶的闪躲着,她不得不将身子坐起来,朝墙角靠去。
刘弗陵有些恍惚,他迫不及待的伸出手去,柳伶的肩,俯下身去吻她的额头和嘴唇。他对女人从不陌生,却也从不熟知。这一刻,他不是帝王,只是一个索爱的男子。
然而,当看到柳伶绝望的眼,他才真切的感受到了来自尊严深处的挫败感。
他放开手,撑起身子,翻身坐在一边,抬起手抹去额头密密麻麻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