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他自己也明白,锋芒毕露惹得父皇的猜忌终至被打压而不被重用。新皇继位后,他原本只想做个闲散宗室,掬月弄花,怡情养性。
然偏偏事与愿违,那顶和硕亲王的帽子扣下来,带来的不是富贵荣耀,而是一把沉重的枷锁,自此,终为囚徒。
四年,他做了四年亲王,便被打压了四年。
做,是错,不做,亦是错。
对,是错,不对,更是错。
开始,他确实是有意同胤禛做对,他倒要看看,这个四哥究竟有何能耐,凭何得皇父倚重继承大统。
爱新觉罗家的子孙,生就一份傲骨,不肯轻易向人俯首称臣。
然而后来,他才知自己那时的所作所为有多么可笑无知。尚为皇子时,康熙便常带他们出巡,派遣许多差事让他们去做,其一是考察他们的能力,磨练他们成才,其二也是要这些深宫中长大的天之骄子们能体会百姓疾苦,多做一些实事。然而他却将康熙的苦心付诸东流……
只是,虽然他明白这个道理,即使是连胤禛也曾当着众人面前承认,他的能力并不在胤禛之下,但是那又如何?
终究,坐上宝座的不是自己。
其实假若他们之间的身份对调,他也会这样对待胤禛吧。
毕竟,对待敌人友善,就是对待自己残忍。
而他,是胤禛最大的阻碍。
纵使他不再抱有任何幻想,纵使他想尽心尽力做好每一件事。
他终究还是他,成不了胤祥。
毕竟,二十多年的苦心经营,支持他的人不在少数,“八爷党”的势力早已深谙每一个角落,又岂是轻易便可连根拔起的?
而他,早已骑虎难下。
纵使他可以放下一切俯首称臣,然而昔日追随他之人又真的可以放下吗?
胤禛,又能放下吗?
有时候,最了解自己的人往往是敌人。政敌,更是如此。
还记得被圈禁前的那晚,紫禁城的夜空,漫天飞舞的雪花似要将整座城都湮没。
他站在乾清宫的台阶之下,最后一次望着雕栏玉砌,红墙绿瓦。面前的一切都是那般熟悉,他生活了四十多年的地方,不是不留恋,只是,真的感到一丝疲倦。
那道缓缓开启的宫门在身后乍然而开,他转过身,望向站在门里的胤禛,郑重地行了君臣之礼。
起身时,分明看到胤禛的口型是在叫他的名字,不是胤禩,不是允禩,更不是阿其那,而是,八弟。
他释然地一笑,转身而去。
也许,早该是这样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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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恨我吗?”
过了许久,他才回问她这样一个不着边际的问题。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云淡风轻地把玩着手中的花瓣,微叹了一声:“曾经是恨过,否则也不会投奔于当时的四爷门下,一心要报复你,只是现在……”
闻言,他轻挑了眉头,说出她未说出口的话:“现在是可怜我?”
她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曾经,自己确实对他一见钟情。那年索额图谋反,在禁所幽禁而死,她一时无了依靠,想要报仇奈何苦于无门路。先前曾听闻“醉风楼”是皇子产业,便假扮成卖艺之人混进其中,结识胤禩在她计划之内,然爱上这个男人,却是完全意料之外。
从未想过,世上会有这样的男子,脸上总是噙着淡淡的温润的笑,衣饰即使不是最华贵的,却也相当考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