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说服母亲的理由很简单——他不能让孩子长大以后埋怨他不能给他们准备一个好点的房子。
最后,为了装修房子,母亲还是走上了外出打工的道路,同时也是为了我和弟弟们,都集体住校了,需要很大的支出,紧靠父亲那点贫乏的工资,还不足以支撑这一切支出。
两年后,房子终于装修好了,可以入住了。可谁都没有想到会在进新屋的那天发生阿土那件事情。好好的一个喜庆的日子,却撞上了那么悲哀的事情,父亲经常摇头叹息地说:“命啊。”
我不知道父亲在叹息阿土的命还是他的命,或者说是我这一家子的命。
后来,我上大学了,没有像算命先生说的那样成为状元,只是考了一所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院校。父亲水泥工的工作还在继续,只是他好像找到了别的发展方向,开始像周围的城市拓展他的作业范围。父亲成为他们小队的队长了,负责发工资和工作接洽,干得越来越有劲头了。
有一天,我在学校突然接到母亲的电话,她说父亲在高空作业的时候,被砖头砸了一下脚,伤到了脚筋。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父亲在母亲的劝告下,辞工回家了。她也回家照顾父亲了,还叫我不用太担心。
其实我当时想说不告诉我才不会担心,但是话到嘴边就说不出这么罪孽深重的话来,作为女儿,对父母健康的一切状况都拥有知情权,而这份担心,是我该承受的。我叫她好好照顾我的老情人,不然我回家就找她算账。她笑出了鹅叫声,应承着我,满嘴的“行行行,放心放心”。可我哪里放心得下,还是偷偷给父亲打了一个视频电话回去,也没有问他怎么了,就和往常一样和他聊聊我最近做了什么事,遇到什么有趣事。我总觉得只要能看到他不言苟笑的另一面——笑得像开了花一样的脸,我就觉得一切都是安心的,幸福的。
父亲丝毫没有告诉我他脚受伤的事情的意思,一直和我分享他在连接着家乡和他工作地的那条河里捕捉河鱼的趣事。他说他那里涨潮了,河道口来来往往的鱼特别多,所以他放工的时候就和工友们带上捕鱼工具,去河道口那里下笼,隔天就去看看有没有装到鱼。他还说,装到满满一桶鱼,吃不了,还晒了鱼干,说要拿回家等我回家煮给我吃。对了,他还说抓到一种奇怪的鱼,有鳍,扁扁的,没有什么肉,还会吸附在桶壁。为了让我更加清楚地知道那奇怪的鱼,他第一次在微信发了照片给我看。
他不说脚伤的事,我就装着不知情的样子,好好扮演一个倾听者。我仔仔细细地看了他发给我的照片,这鱼确实长得很奇特,在我们的生活里是第一次出现。我把照片发到百度上搜索了一下,得到的答案那是没有什么营养价值的观赏鱼,名为清道夫,别名垃圾清洁工。我把搜到信息告诉父亲,还叮嘱他不要吃这种鱼,有兴趣可以把它们养在鱼缸里,或者卖给鱼市场。父亲听得很认真,还询问我:“值钱吗?”
“不值钱,它是入侵物种,就像罗非鱼一样,它的繁殖速度很快。”
“不值钱啊,那可以烧烤吗?”
“可以,但是最好别吃,它吃垃圾长大的,身体的有害物质肯定很高,你也说那条河的河水很脏,就更加不能吃了。”
“嗯,也对。那我把罗非鱼晒干带回去,我还抓到了很多罗非鱼。罗非鱼有营养价值,这个我知道。”
“嗯嗯嗯。”
后来,我还问了他有没有发生别的大事,父亲果断地说没有,还说等我回家就有我最爱吃的罗非鱼干了。我说不出当时是怎样的一种心情,只是觉得再不挂电话的话,我就演不下去了,干脆找了一个要等热水不然就停水的蹩脚的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