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轻柔地将谷米放在床上,姬宫湦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发顶,他发现他的妻子似乎很喜欢这个动作。
“大王为何不与王姒亲近?”谷米一直很好奇,照理说姬宫湦如此喜欢褒姒,应该日日同榻,夜夜同枕,可事实是,他每晚睡在软榻上不曾逾雷池半分,最亲昵的举止也仅限拥抱而已。
听到谷米的问话,姬宫湦眼底光芒大盛,却仍耐着性子解释道:“疾医言,爱妃身子受不得亲近,得娇养着,孤幕爱妃甚深,太过亲昵,怕孤自制力不够伤到爱妃。”
明明是如此毫不遮掩的表白,谷米却听出了深深的自嘲之意,眼前的男子,他明明如同罂粟一般危险致命,却唯独给了褒姒最坦诚的情感,这一刻,谷米千万年不动的心湖如蜻蜓点水,乱了平静。
如果,如果褒姒能被这个男人一直爱下去,她终有一天会心软的吧。被自己的想法猛地骇到,谷米背后冒起鸡皮疙瘩,她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西周必须要灭亡的,此事不会因着任何人改变。
定了定神,谷米抬眼望着姬宫湦的双眼:“王姒所爱之人,必能有玩天下人与股掌,另天地色变之能,大王,你做不到的。”
是的,姬宫湦做不到,他不爱朝政,荒废帝王之术,他终日沉迷宴乐,摈弃忠臣之言,只因他太过自我,甚至不愿人在他的生命里指画半分。可是他生为帝王,这样的自我,必然是毁灭的根源。
谷米靠回床背上,微微闭上双眼:姬宫湦,你的命运,我无能为力。
自谷米开口,姬宫湦就保持着僵直的动作,他的脸色有些发白,眼底像是大火被水熄灭,一瞬间仅余灰烬。
姬宫湦起身,低垂着头,阳光自背后透入房中,照着他的身子,留下一片阴影,他的声音有些干涩,嘴角却挑着上扬的弧度,看不清神色。
“这世间,孤终究想成为爱妃所爱之人。”姬宫湦一语落下,谷米猛地睁开眼睛,对上他的眸子里满是费解。
凡人的情爱究竟是什么,为什么世人对这些的解读都不一样,在他们眼里,褒姒是红颜祸水,姬宫湦是荒淫昏君,可是她知道,眼前的男子,单单只是尽他所能想让他所爱之人开心而已。
“爱妃休息吧,孤还有事情,等会儿再回来。”在谷米的目光中,姬宫湦觉得自己更加窘迫,掩饰性地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转身离去。
谷米的话完全刺激到了姬宫湦,自此无论上朝,游玩,宴席之间,姬宫湦的身边都有褒姒的身影,褒姒身子一直不大好,因此不能久坐,姬宫湦便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她揽在怀中,置于膝上。他的宠爱无微不至,而他的江山却因此岌岌可危。
谷米待在褒姒的身躯内什么都做不了,她的使命没有完成,现在就是个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时候,在凡间已然第三个年头,按着历史发展的轨迹,周王朝虽然风雨飘摇,但周天子之威依然影响很大,没有人敢如此轻易挑衅宗法礼教。
窝在床上,谷米猜想着那群闲的发慌的神仙们,指不定都围在昆仑镜前看她笑话呢。
哀叹一声,那疾医既然跟姬宫湦说了她身子不好不能亲近,那为了配合那位疾医,谷米打算继续装病,她并不想跟姬宫湦太过亲近,毕竟作为仙人,能避免凡人的气息就尽量避免,她可从没想过永远留在凡间。
“王后。”兮湘的声音自门外传来。
谷米立刻一扯被子躺了下来,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进来。“
兮湘进门,见到孱弱的王后,心里很不是滋味:“申后跟前太子宜臼已经逃至申国了,婢子让人相助时极为小心,无人发现。“
谷米盯着床顶的幔帐:“是么,安全了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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