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善恶一念之间,谷米的善恶观素来模糊,她做事全凭本性,就像她整日里垂涎王母瑶池中的鱼儿,她不是不知道这些事物成了精,就不再是凡间可食用之物,可是猫吃鱼本是应当的,她谷米是猫,她们是鱼,她想吃并没有错。

谷米很自然地认定这个世道也是这样,本没有绝对的公平,司命所司,也不过是既定的命理,因此她闯了祸才会需要修正命轨,才会在这凡间做着勾心斗角的事情,这事儿虽说自作孽,却着实失了她的身份。

谷米追着刘骜的脚步而去,也未等门口侍卫通报,径自闯进他的书房。许是不符合赵飞燕一贯柔善的行事作风,刘骜手执奏折颇为惊讶地看向她。

“何事?”刘骜软了神色,声音轻的像是怕吓着她。

谷米上前两步,瞪着眼睛,贝齿紧咬,一字一句像是从齿缝中挤出来的:“给我一个孩子。”

刘骜神情一痛,微微叹了口气,起身踱步到她面前:“你要谁?”

谷米盯着他的双眼,不放过他一丝一毫的表情:“定陶恭王之子,今定陶王刘欣。”

刘骜沉吟不语,一时满屋子的沉默,谷米以为他定然不会答应的,哪知刘骜抬手轻轻地抚了抚她的发顶,柔软地眼神逡巡在她的面上:“若合德三年无子,宜主的要求,朕允。”

谷米诧异地看着他,没想到刘骜知道赵飞燕不能怀孕,却还不知赵合德也同她一样。但事如所愿,谷米并不会节外生枝,低垂了眉眼,不着痕迹地避开刘骜干燥温暖的手掌,恭敬地行了一礼,径自退下。

刘骜的手心还残留着发丝细腻的触感,略带凉意。看着谷米不愿他亲近的模样,刘骜心中像是群蚁啃噬,几次三番想出声喊住她,却终究张了张口,没有说什么。

自那一日起,刘骜来椒房殿的次数越来越少,渐渐地连留宿也不愿意,整日整日地腻在昭阳宫,他为赵合德另建寝宫,谷米暗地里去看过几次,那寝宫的中庭一片朱红,连殷柱上都施用油漆,门限是铜上镀了黄金。雪白玉石砌成台阶,墙上挂着黄金镂刻而成的精致壁灯,处处都装饰着蓝田墨玉和翡翠珠宝。这些盖世家华,不说绝后却是空前。

谷米微微叹息,正妻方用正红,铜与金等价。刘骜如此大的手笔捧着赵合德,却是真让她成了众矢之的。想起当年刘骜亲自为赵飞燕督建的合宫舟和七宝避风台,亦是精致奢华,只是现今瞅着,人烟萧条,格外凄清。

自古宫闱之事是最忌讳,也是人们最愿意打听嚼舌根的。渐渐地有流言传出,说是皇后失宠了,说赵氏姊妹相争,皇后可能很快就要被废了。谷米只是笑笑,这种事情,别说刘骜不会做,就是赵合德,也不会让它发生的。

她不知道赵合德对赵飞燕的姊妹之情有多深,但是一定比对刘骜的情更真,比对皇后之位的欲更盛。

没了皇帝的宠爱,赵飞燕光有一个后位,对整个王氏外戚势力来说,实在不足为虑,反倒是赵合德像是一根尖锐的硬刺,扎进王太后的心眼里,血淋淋的不抠出来她寝食难安。

这般盛宠没有给赵合德带来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只要刘骜活着一天,凭借她的手段,万不会出什么事情。谷米倒也乐得清闲。

日子一天天过去,赵合德的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刘骜已年过四十,纵情享乐这些年让他清俊的面容透着不健康的疲态。

元延四年,赵合德的消息传入椒房殿,定陶王刘欣入京面圣,谷米松了松这些年懒得一塌糊涂的骨头,倚在榻上极其细致地挖着指尖丹蔻:“小何,且去看看陛下今日在哪,就说我今晚于七宝避风台设宴,请他过来一趟。”

小何恭敬地应了声便要退下,谷米唤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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