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匈奴之乱正在秋冬之交,漠北五部气候皆是恶劣,当民不聊生,民怨民愤积累到一定的程度,为了稳固政局,侵略便成了最有效的捷径。
刘询派兵相助乌孙,打的是一场消耗战,他们打得起,匈奴却耗不起,退缩就要挨饿受冻,退缩就是百姓暴/乱。因此匈奴气势汹汹,蛮横残忍,这一场战斗冬去春来,一直打得双方筋疲力尽。
先攘外后安内,刘询的朝堂素来有霍光铁腕把持,边境再如何硝烟弥漫,朝堂上想乱也乱不起来。于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阴谋开始在最为晦涩龌蹉的后宫中慢慢滋生。
谷米蜷缩在许平君的脚边,厚厚的毛毯垫在身下格外温暖。谷米蹭了蹭专用的毯子,又抖了抖嘴边的几根胡须,抬头看着许平君越来越大的独自,好好的心情低落下来。
匈奴之乱刚起,许平君便被诊出喜脉,自那次落水后她素来体弱,汤药不断,又颇为忌医,偶尔头晕呕吐,四肢乏力也只被当成风寒入体,只许将养着便好。
纳了霍成君为妃,刘询更不能对许平君过多关怀,见她的确没有大碍,便也放了心,而且他歇息在许平君处的日子少之又少,谁也没往龙嗣上想,因此当确诊的时候,许平君已经怀胎五月,有些显怀了。
这是许平君的第二胎,刘询却依然如获珍宝,白日里煎熬着不露声色,晚上却往许平君寝宫跑得勤快多了。谷米看着满脸幸福的二人,有些忧心。后来刘询平静下来了些,似也顾忌到怕将许平君再次推到风口浪尖,夜晚来的次数也少了起来。许平君脸上的笑容也一日日淡去,身形也清减了许多。
谷米是只善良的喵仙,见不得小儿女凄凄怨怨的,于是便插了一手,自此,刘询几乎每个半夜都偷摸着幽会许平君,却也没有被发现过。
如果天道能遂人心就好了,谷米叹息一声,爬起来走到一边,叼起盘中的鱼儿走到门口大块剁肉,吃完后伸出舌头细细地舔了舔嘴巴周围的汤汁,一个跳跃钻进了雪堆里。本始三年春正月癸亥,这一场大雪,像是为了掩埋将要发生的罪孽。
这一场大雪,一连下了三日。第四日天将将放晴,谷米眯着眼在门槛处打盹,忽听屋内一阵水盆落地之声,人群惊呼慌乱中,谷米听得许平君身边的侍女厉声喝道:“快,你们送皇后去长定宫,小童快去通报陛下,珍儿去找稳婆……”
谷米站起身,抖了抖被睡得干瘪的皮毛,抬头看看刺眼的日光,原来风雪停了,寒冷还未过去啊……
迈着轻巧的步子,踩过地上的积雪发出扑簌声。谷米走到长定宫前,看着忙碌的人群,没有人脸上有欢喜的神色,刘询还未赶来,宫中许平君的哀叫声,却凄厉得疼痛。
一个大损的身体,一个自成胎便被药物摧残的小生命。而现在,谷米神情悲悯,自九月起,这个孩子再没有成长,那是个死胎,只是命中注定许后崩于正月。正月最后一天,谷米只是动了动手脚,替她引了胎。
毫不费力地长定宫,时间在谷米踏进产房的一瞬间静止。谷米幻成人形,一步步靠近床榻上的许平君,伸手在她额上轻轻一点。
许平君慢慢清醒过来,她有些惊讶,疼痛搅扰着她的思绪,却依然冷静。谷米赞赏地看着她,抬手阻止了她将要出口的疑问。
“你此胎不活,霍光之妻欲借女医淳于衍之手加害与你。我此来只想问你,愿活还是死?”
许平君怔了怔,连腹中绞痛似也没方才那般厉害。
沉吟许久,许平君神情镇静:“姑娘能否告诉我,此胎为何不活,可是有人……”
谷米摇了摇头:“我虽同情你,但也不说谎话,你的身子太弱,即使这次我救了你,往后也不能再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