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巧从屋外端着盥盆的银朱进来,卓妈妈守在门口便一把拦住了她,低声道:“姑娘正在里间发火呢,你晓得二公子也在,且先候着吧。”
银朱往里间瞧了一眼,半夏模样有些委屈,眼角尚挂着几滴晶莹的泪珠,才侧过身子问道:“姑娘素日里不是最疼半夏,好好地怎么呵责起来了?”
卓妈妈叹了口气,拿手绢掩住嘴巴,才道:“还不是为了四姑娘的事。二公子生性温和敦厚,最见不得姑娘们受委屈了,四姑娘又去了庄子那样的乡下地方,便和姑娘商量起来,说要接四姑娘回府!”
银朱吃惊一震,怀中盥盆的水倾洒,沾湿了她胸前的衣襟,“公子不知道四姑娘那些手段,要是接回来侯府怕是仅有的安生日子也没了。”
“可不是么?镇国侯府子嗣单薄,侯爷又这样疼二公子,四姑娘怕是过不了多久就要回府了......”
卓妈妈话音刚落,便听见里间吵嚷的声音,接着便听颜辛楣扬高了声音道,“二哥即便去上房请了大夫人也无法,这事儿是父亲决定的,辛夷回不回得来还得去向父亲请个指示。”
“纵然再犯错也终究是侯府的姑娘,父亲想必也是不忍心。”
颜辛楣怒上心头,一张脸忽白忽红,她冷冷道:“辛夷是要接回来的?威远公府那位宋七姑娘也是要娶的,对不对?”
不知她突然又此一问,颜辛楠点点头,正经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为人子哪有忤逆父母的道理。”
颜家世勋贵,无一人尚武艺。颜辛楠从小熟读儒学四经,仕途顺畅,当年一路高中至榜首,为人臣子,忠君之心可表上天,就是性子直了些,想来也是被那些书给毒害了。
颜辛楣正气恼间,霜月急急忙忙从院内进来,不顾两人之间紧张的气氛便道:“二公子,司礼监来了人,说是陛下新得了西域进贡的夜光琉璃杯,特意赏了一只给咱们侯府,侯爷要您去前厅领赏去呢。”
颜辛楠看了一眼尚在气恼的妹妹,兀自笑了笑,以为她还在闹孩子脾气哄哄便罢,“妙妙,这事儿且等我回来再说。”也不等颜辛楣回答,他一撩袍子,便跨出门去了。
眼见着颜辛楠离开,半夏和卓妈妈才敢进屋来,半夏仍是委屈的模样,卓妈妈忍不住呵斥道。
“素来没规没矩,纵然姑娘多说两句如何,快些把眼泪擦了,也省的添了姑娘的晦气。”
半夏拿手背往脸上一抹,眼睛红红的,“我哪是自个委屈,我分明是替姑娘委屈。二公子不知道四姑娘整日做的那些事情,若是知道了怕是不会让她回府的。”
银朱见她哭得伤心,也知道是真心为姑娘好,她上去挽了她的手臂替她擦去眼泪:“说什么给二公子听?说是她在香料里掺毒,说她是推姑娘的人?公子晓得姑娘和四姑娘的感情,会相信这些吗?还是直接告诉他,这一切其实都是二夫人指示的?”
卓妈妈接了话来,“二夫人毕竟是二公子的生母,若是知晓......”
说着又悄悄看了看躺在软榻上的颜辛楣,灵巧的眸子里连一丝愤怒的情绪都寻不见,空洞泛着微微的恐惧。
颜辛夷要回府,二哥也要娶宋七姑娘,威远公府到底要和颜府攀上关系,那么她所做得这一切,受的这些委屈又算是什么?
卓妈妈见她微抿着唇,眸底划过一丝冰冷,上前去牵着她的手,心疼道:“姑娘且先养好伤,指不定有个变数呢?四姑娘哪能那么容易回府来?”
卓妈妈这一番话无非是安慰她有了陈氏和二哥,什么事儿不可能呢?
脑子里一团乱麻,她揉揉发晕的头,镇定道:“司礼监来了人?”
霜月候在一旁,回答道:“听说来的-->>